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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02-08
《族长的没落[哥伦比亚]马尔克斯.伊信译.山东文艺出版社(1985)》由会员上传分享,免费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内容在学术论文-天天文库。
1、到周末时,一些兀鹰抓破了金属窗栅,从窗户和阳台飞进了总统宫,拍击着翅膀,使总统宫的内室里“停滞时期”的窒闷空气震荡起来了;到星期一黎明时分,城市终于从百年昏昏盹盹的睡梦中醒了过来,城市本来是跟它那已腐朽的一切丰功伟业一同入梦的;到这时我们才敢进去,并且不再需要像有些最勇猛的人所号召的那样去猛攻腐朽了的宫墙,或者像另一些人所设想的那样用牛车的车杠去撞开大门,因为只要轻轻碰一下,当年曾在威廉邓毕埃①的炮弹下巍然不动的那两扇与建筑物同享盛名的装甲大门就自己开启了,于是我们跨进了已往的时代,在这已成了废墟的、执
2、政者的庞大的巢穴里,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儿甚至连静谧都是腐朽的,光亮也是模模糊糊的,而在这模糊的幽灵似的光亮里一切东西都显得昏暗不清;在第一所院子里,石板都鼓起来了,并在飞簾草的挤压下开裂了,我们看见逃跑了的警卫队到处扔掉的武器和装备,看见一张木板长桌,桌上还摆着一些盛有星期日晚饭(在惊慌中没来得及吃完)的残肴的盘子,盘子里的残肴已腐烂了;我们看见当时安排作办公厅的一些阴森森黑黝黝的房屋,里面有许①威廉邓毕埃: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英国航海家。多亮晶晶的、有毒的蘑菇和淡色的发出恶臭的花草,它们从堆积如山
3、的未办的文件里生长出来,这些文件的历程比庸庸碌碌的生命本身延续得更为缓慢;我们在这个院子里还看见高立着一只圣水盘,宫里的五个世代的住户都用它来受洗礼,在院子深处又看见古代总督的马厩,后来改成了马车棚,棚里在大群的谷蛾中间我们看见“大扰攘时代”的轿式马车“、大鼠疫时期”的大篷车、“彗星时期”的车辆、“循规进步时期”的出殡大板车、“第一和平世纪”梦游病人的轿式小卧车,而所有这些车辆都完整无损,漆着国旗的颜色,虽然也全都沾满了泥浆和蒙着蛛网;在其后一个院子的铁栏背后盛开着玫瑰花,花是银白色的,仿佛是给撒上了薄
4、薄一层月光色的尘雾;在过去那时曾为这座宫院争过光的玫瑰花的荫蔽下睡着一些麻风病人;玫瑰花丛因为无人照料而到处蔓延;空气里充溢着玫瑰花香,香气里却渗进了花园深处散发出来的臭气,其中还夹杂着鸡窝和牛粪的臭味,以及大兵尿的臊味大兵从古以来都是在殖民地的后来被改为乳品牧场的圆柱大厅的墙脚边撒尿的;我们穿过闷气的玫瑰花丛,来到摆满了丁香、重瓣翠菊和三色堇的花盆的拱形露台,这是为他的那些女人作鸡窝用的露台,根据这里堆的许多家用杂物和缝纫机的数目,可以推测出有过多少女人曾住在这临时宿舍里不会少于一千个,每人都有着一大
5、群早产儿;我们看见厨房里一片荒凉,看见在木盆里烂掉的内衣,看见大兵和妇女共用的厕所里拆开的水管;看见从小亚细亚连泥土带树一起装运来的硕大无朋的木桶里的巴比伦柳树灰不溜秋的仿佛洒着细雨的柳树,而在柳树的那边,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他的宫室、他那巨大的阴森森的房屋,窗洞上的百叶窗已经被拆除,兀鹰还在不断地从窗洞里飞出飞进;我们用不着砸破门,它们就仿佛服从我们的声音自动地敞开了,于是我们顺着石头楼梯登上主层楼,楼梯上铺着歌剧院式的豪华地毯,地毯已被牛蹄子踩烂了,我们从第一间大厅到最后一间卧室都一一看了看,走过所有的
6、公事房,穿过无数的接待室,到处都有悠然自得的母牛在溜达;它们啃嚼着天鹅绒窗帷,舔脏了圈手椅的缎子椅套,践踏着翻倒在破碎的家具和新鲜的牛粪堆中间的圣像和元帅们的画像;母牛在食堂和音乐厅里俨然像主子般大摇大摆,牛鸣亵着这些房间到处都是母牛;我们还看见玩多米诺骨牌的破烂的牌桌和台球桌的淡绿色绒毯,它就好像是牛群吃过草的草地,也看得见扔在角落里的鼓风机,它的叶片可以摹拟任何方向的海风,使离别了自己海岸的这所邸宅里的住户不致患怀海病;我们还看见到处挂着罩了布罩的鸟笼上星期夜间罩上的布罩,它们如今也还是原封不动地罩
7、着;从无数的窗口可以看得见城市,这是个巨大的动物,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进入了有着历史意义的星期一,而城外直到地平线那儿绵亘着许多空荡荡的火山口,在无边无际的平原上有着像月球表面的灰土一样不平整的丘陵,这里有一个时期曾经是汹涌澎湃的大海;从不久以前只有极少人敢进入的、门禁森严的居住区飘来一股腐烂的气味、尸体的气味,可以听到那儿有兀鹰气喘般的呼吸,我们便向那走去,被可怕的气息和兀鹰飞往的方向指引着,来到了会议大厅,我们在那儿发现同样的那些母牛,但都已经死了它们生了蛆的胴体和浑圆的里脊部分在会议厅的许多大挂镜
8、里又被增加了许多;我们推开了通向他的办公室的秘密的侧门,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他本人,穿着没有军衔标志的军装和皮靴;在左脚皮靴上有金马刺在闪闪发光。他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年迈,比史前任何水里的和陆上的动物都更古老,现在正脸朝下躺着,面孔埋在手掌里,就像埋在枕头里似的他这个隐修士般的暴君在漫长一生的整个漫漫长夜里总是采取这种姿势睡觉的!可是当我们把他翻过身来想看看他的面孔时,我们才知道认识他已是不可能的了,这不仅是因为他的脸已经被兀鹰啄烂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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