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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9-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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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篇小说淘金记一一九三九年冬天。早晨一到,整个市镇的生活又开始了。人们已经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们咳嗽着吐着口痰。他们大多数的人都睡得很好,既没有做过好梦,也没有做过恶梦。因为一切在他们看起来都是平常的和简单的;纵然某些新的事物,如物价,兵役和战争,有时虽也叫人感觉生疏,感觉烦恼,但时间稍久,也就弄习惯了。浮上他们略嫌混沌的脑筋里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工作。但这也平常而简单:昨天如此,今天如此,已经做过好多年了。女人们上灶门口劈引火柴,胁下夹了升子到街上氽米,或者带了桶去井边提水。男子汉对自己的职业也熟练,是都在进行着各种必要的准备了。有着上等职业
2、和没有所谓职业的杂色人等,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工作日程,而那第一个精彩节目是上茶馆。他们要在那里讲生意,交换意见,探听各种各样的新闻。他们有时候的谈话是并无目的的,淡而无味的和繁琐的。但这是旁观者的看法。当事人的观感并不如此,他们正要藉它来经营自己的精神生活和找出现实的利益来。北斗镇是并不大的,它只有着一条正街,两条实际上是所谓尿巷子,布满了尿坑,尿桶和尿缸的横街,但它却拥有九个茶铺。赶场天是十三个。按照社会地位,人事关系,以及各种莫明其妙的趣味,它们都各有着自己一定的主顾。所以时间一到,就像一座座对号入座的剧院一样,各人都到自己熟识的地方去了
3、。人们已经在大喝特喝起来。用当地的土语说,这叫做开咽喉。因为不浓浓的灌它两碗,是会整天不痛快的。有的则在苏苏气气的洗脸,用手指头刷牙齿,一面和同座的人讲闲话。那个来得最早,去得最迟,算是涌泉居的主人的林么长子,已经把半斤豆牙菜摘罄尽了。这是一个健旺的老人,很长很瘦,蓄着两撇浓黑的胡须。他早年的绰号是林么长子,现在叫林×嘴,因为自从民国十五年失势以后,他忽然变来喜欢吵闹,更加纵容着自己的嘴了。他曾经是有名的哥老会的首领,但他手下的光棍多半是乡下的老实人,被他半带强迫挪入流的。因此,在他的流水账簿上有人曾经发现这样一类有趣的项目:李老大来玉米两
4、斗,去光棍一个。如此等等。现在,用那细长的蓄着指甲的手指,他正在把那些散乱在自己面前的豆牙十分当心地聚在一起,不让有一根漏网。一面却又不时回过头去向他身后一席的茶客张罗,对他们的谈话表示一点零碎但却引人入胜的意见。大多数的茶客,我们不妨说正是为了他若干大胆锋利的谈吐来的。他们要借他来发泄怨气。他们在镇上的地位是屈辱的,无望的,但是野心却又没有完全死尽。在这一点上,么长子无疑占着一个在野派的领袖的地位。在他身后一席一共有五个茶客。全是江湖上的朋友,曾经凭着手枪或者骰子使人侧目,但现在已经规矩起来,主要的靠各种正经生意找饭吃了。他们谈话的内容是
5、关于将在城里举行的冬季行政会议的节目。会期是十一月十号,只差两三天就开幕了。他们的材料大半都是靠着传闻和臆揣来的,所以有时互相矛盾,而且极可笑的。但有一点却很一致,他们感觉得是在被暗算着,威胁着了。他们担心着什么新的提案,同时也忧虑若干早经通过的提案会认真实行起来。此外,还有一点也彼此一致,他们都乐于谈那些和他们自己的利益有着直接关联的问题,隔得远的,他们总一笑置之,似乎以为毫无讨论价值。由于这一类人所共通的狭隘心情,在禁政问题上,坐在下首的芥茉公爷蒋青山,甚至同气包大爷万成福赌起气性来了。后者是正派袍哥,没有某种秘密嗜好,他再再力说种种传
6、说都是故意放出的空气,值不得顾虑。而芥茉公爷则是著名的瘾者,那毒物不仅养活了他,并且使他发胖起来,长了所谓烟骠。他曾经戒过三四次,吃过种种苦头,都失败了。如他的浑名所暗示,他是一个带点辣味的人;至少嘴头上如此,因为实际他是很温和的,他担心着拘留所和强戒期内那些夹着鼻涕眼泪的呵欠以及瘫软。他的胖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冷笑。“你给我保险,”他鄙视的咭咕着,“我还不知有这样一个好靠山呢。”“不是那么讲,”气包连连解释,因为他是深知道对方的脾味的,一点小事他也可以唠叨几天;“这样说你哥子就多心了。我不过说是不会实行。你我还见少了么?你去打听一下看,一年
7、的捐款要收好多万呀!?”“现在不同了,”另一个人沉吟着说,“去年的皇历翻不得了。”“我就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么长子忽然回过头来,“那些喝人脑髓的不一样在吃人吗?⋯⋯老弟!都是骗弯毛根的,你倒听进去了!”“对对!看我明天还会拿茶壶做斗子么!”公爷苦笑着,大声他说着反话。这惹得全茶堂的人笑了。当笑声停歇,那种在同样的情况下容易发生的不大自然的沉默跟了过来的时候,一个坐在挨近炉灶的方桌面前,无须的矮老头子,他嗽嗽喉咙,讲起一段茶壶做斗子的故事。这是那种孤人,没有恒产,也无职业,但却永远保持着自由独立的身份。这人叫戴矮子。他所听说的故事发生在光绪
8、年间一位富翁家里。那富翁已经快落气了,但他还担心着他那庞大的产业,怕给他的独子完全抽进那个其大无对的烟斗里去。他逼着儿子要给他一个戒绝的诺言才肯瞑目。这个机会叫他选择上了,所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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