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之学与道法家论略_张富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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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２８·史学月刊２０１４年第３期·专题研究·黄老之学与道法家论略＊张富祥［关键词］黄老之学；《黄老帛书》；道家；道法家［摘要］黄老之学起于齐国稷下学宫。稷下黄老学者有北派、南派之分，北派治学托名于黄帝，南派托名于老子，二者治学路径有异，言道则一，合之可称“黄老”，亦可称“道家”。老子之学至庄子始显，渐至独占“道家”的名目，黄帝之学反而隐没不彰。创始黄老之学的中坚力量是以慎到、田骈为代表的早期道法家，《黄老帛书》可能是这一派后学的作品。黄老之学对荀子、韩非和《吕氏春秋》的学术都有深刻的影响。＊黄老之学源于先秦，盛行于汉代。但自汉代以

2、来，学者即大致以黄老之学等同于道家学术，少有区别性的研究。至上世纪７０年代，发现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老子》乙本卷前有《经法》、《十六经》（或称《十大经》）、《称》和《道原》４篇古佚书，学者以为可能即《汉书·艺文志》所录的《黄帝四经》①，整理者因总名之为《黄老帛书》，遂引发一股重新检视与探讨黄老之学的思潮，一时成为古代思想史领域的显学。其学既显，研究成果层出迭见，而相关争议也多，广泛涉及先秦各家学术的认知和梳理问题。本文拟主要从黄老之学与道法家学术的关系上，对黄老之学的源流再作些具体的讨论。一黄老之学起于齐国稷下“黄老”一词作

3、为学术概念，是由先秦学者托名的黄帝之学与老子之学合称而来的，这点在今已无须深考。《史记》之《外戚世家》说窦太后“好黄帝、老子言”②，《陈丞相世家》说陈平少时“好黄帝、老子之术”，《乐毅传》说“乐臣公善修黄帝、老子之言”，都已点出所托名的主体；《论衡·自然篇》言“黄老”，更明确指出“黄者，黄帝也；老者，老子也”③。只是在现存的先秦典籍中未见有“黄老”的联称，其流行是在汉代。黄老之学究竟起于何时何地，并由哪些人始倡或创立，在古籍中并无明确的记载。近世学者一般认为学术上托名黄帝的风气不会早于战国中叶，而尤其关注的是黄老之学的起源地域问题

4、。金文中最早提及黄帝的是齐威王的一件敦铭，文中称“扬皇考，绍緟高祖黄帝，迩嗣桓、文，朝问诸侯，答扬厥德”④，时当战国中叶。较早郭沫若先生曾以此为据，认为“黄帝的存在已经为齐国的统治者所信史化了”，“这应该就是黄老之术所以要托始于黄帝的主要原因”，因而推断黄老之术“事实上是培植于齐，发育于齐，而昌盛于齐的”⑤。此说在本课题的研究上，至今仍是主流性的意见。如胡家聪先生论证黄老之学“基于田齐稷下之学的百家争鸣，在道、法、儒、墨等优势互补的基础上，从而生发出黄老新学的各学派”，诸如“《管子》黄老学、帛书《四经》黄老学以及田骈慎到学派、宋钘

5、尹文学派等”，共同促成＊＊基金项目：山东大学人文社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史论研究”（１２ＲＷＺＤ０８）。①参见唐兰：《马王堆出土〈老子〉乙本卷前古佚书的研究》，《考古学报》１９７５年第１期。②《史记》，《二十五史》第１册，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１９８６年影印本，第２３１页。③《论衡》，《诸子集成》第７册，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版，第１７９页。④见中国社会科学院编：《殷周金文集成》４６４９。释文引见张亚初：《殷周金文集成引得》，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版，第９９～１００页。此所引前十三字，或释作“扬皇考昭统，高祖黄帝，迩嗣桓、文”。⑤郭沫若：

6、《稷下黄老学派的批判》，载《十批判书》，东方出版社１９９６年版，第１４２～１４３页。·２９·了稷下黄老之学的高潮①。白奚先生论证黄老之学为战国中后期的显学，它“产生并成熟于稷下，离开了田齐统治者‘高祖黄帝’、变法图强的政治实践和稷下诸子的理论尝试，便没有战国的黄老之学”，并认为“《黄帝四经》是稷下黄老学派的开山之作，黄老之学道法结合、以道论法、兼采百家的理论特征正是由《四经》奠定的”②。陈鼓应先生以为黄老之学的发源地域虽有争议，“但它昌盛于齐，为稷下道家所倡导并在稷下学宫百家争鸣中取得主导地位，当无疑义”，并谓它“流传于全国各地，

7、儒家的孟、荀和法家的申、韩，都受到黄老道家的重大影响”③。王葆玹先生也认为稷下学术是以黄老之学为主导的，并说“四篇帛书乃是战国中期稷下黄学的代表作品”，是“稷下先生的集体创造物”④。其他直言“稷下黄老学”的论著不计其数。这一流派的看法，多据齐威王的敦铭，联系到田齐政权篡夺姜齐的历史背景，以为田齐自称为黄帝的后裔，打出祖先的旗号是为了给自己的篡立正名。有学者曾详论说：“它（田齐政权）是通过非法的手段窃取的，从公子完到田氏代齐历十世，三百多年的时间，可谓深谙‘静因之道’，是‘无为’思想的绝好典范。在宗法氛围浓厚的社会里，僭越者却感到了

8、巨大的压力，名不正，言不顺，让他们寝食难安。要证明自己政权的得来与承受天命有关，就需要一种新的理论来为其政治服务，道家学说恰恰能满足他们这一要求。‘道’的观念打破了西周‘天’一元论的观点，形成天、道二元论。别人的权利是合法的，天（周天子）赐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