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外国文学]魔鬼的金属[玻利维亚]塞斯佩德斯.啸声、问陶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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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这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神祗，是一宗致富四海的宝藏，又是一件轰动寰宇的丑闻。”一九四二年。下午六时，灯火管制下纽约的大楼都被割断了脖颈。从每一层楼透出的灯光是淌血的伤口，而小汽车的红色车灯就是洒落下来的点点鲜血。高入云霄的摩天大楼象是蒙头盖脸、互不往来的巨人，隐藏在漆黑的夜空中，在帽兜下面吃吃地笑着。在那黑暗的浑然大块的重压之下，公园大街上的路灯好象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条光亮的长蛇，蜿蜒伸展，灯光映照在过路女人们的脸上和饭店转门的玻璃上。沃尔多夫饭店周围一片黑暗。从有灯光的楼层传出的喧闹声越到上面便越加减弱；到了饭店塔顶上的那些关着百叶窗和拉上窗帘的房间

2、，已经听不见下面的嘈杂声了。百万富翁的套间里静悄悄的，那间铺着天蓝色波斯地毯，陈设着浅褐色骆马皮毛的起居室，更是寂然无声。百万富翁正坐在那里，面对壁炉，在一盏放射出青铜色光线的高脚落地灯下面，目光茫然，一只手垂着，手里捏着一张报纸。他看不懂英文，也不会说英语。但是，他在报纸的一个栏目里看到了自己的头从山一般的蓬松的皮大衣毛领子里露出来，旁边则是十五天前发生那件丑事之后出走的那个女仆的照片。两张照片的周围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说的是那位美国侍女要求这位南美百万富翁付给她一笔十万美元的赔偿费，作为挨了他两记耳光的代价。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上面说了些什么。他

3、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张照片，便让报纸飘落到地上。他在报纸上的照片里总是显得非常粗野。在若明若暗的光线里，百万富翁看上去比照片上更加苍老，两只耳朵紧贴在油光光的半秃的大脑瓜上，剪得短短的头发已经斑白了，坚硬的颧骨高高地隆起，单眼皮上没有睫毛，两只鼓出来的小眼睛总是流露出不满的神情，眼珠混浊不清，看不见眼白，又宽又厚的上嘴唇耷拉下来，紧紧地压在那张蛤蟆似的大嘴巴上，面颊上的肉皮从颔骨的两边垂下，形成一个双下巴，那种庄严的模样简直可以同金奖公牛的下巴相比拟。依一些不见经传的评论家之见，他并不象照片上显得那么黑，只不过是紫里带黑，特别是鼻子周围毛孔特别多的那块地

4、方。他的后脑勺倒的确很黑，长着一头猪鬃似的硬发，这是原本属于体质瘦弱的印第安人种一旦发福之后便会有的典型的后脑勺。他就是一个肥胖的麦斯蒂索人，不可一世，刚愎自用，俨然是一头买得起许多皮①白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人种。大衣的狗熊的神气。每当他的照片在报刊上出现，欧美的公众便以为这位先生大概是印度斯坦的一位年年都有黄金收入的土邦主，或者是日本三井财团的一个巨头，要么就是欧式穿着的某个海外部落的酋长，再不然就可能是南美或中美的一个凶得象头野牛的暴君。事实上，所有这些特点，他都兼而有之，然而他却是个玻利维亚人。他虽然相貌粗鄙，并且属于“下等种族”，但是，那些衣冠

5、楚楚的英国保守党人士、德国容克贵族、美国大亨以及革命前的玻利维亚政治家们，都对他趋奉不已。而他呢，甚至经常让他们在前厅静候，最后遣仆传话，说他任何人都不想见。尤其是西班牙和法兰西的贵族，对他更是倾注了无比的深情。身为堂阿方索十三世近亲的一位公爵小姐喊他“爸爸”，这并不是一时的戏言，因为后来她果真做了他的儿媳妇。还有一位西班牙侯爵则成了他的女婿。而一位法国伯爵也不得不用西班牙语对他表示敬意，因为照片上的这位超人，尽管出任玻利维亚驻欧洲和美国的大使长达三十年之久，却始终只会讲西班牙语和至今还在厄瓜多尔、秘鲁和玻利维亚中部流行的印第安土话：克丘阿语。他实际

6、上也是一位帝王，是整整一个帝国的主人，并且统治着一个版图并不连贯的，由遍及欧美和远东各地的矿山、冶炼厂、银行、矿产以及房产组成的帝国。如果说，锡这把既不能听又不能说话的钥匙已经足够使他用来打开那些国家的大门，他还有什么必要去说在他治下的这个帝国的各种语言呢？两位受过他恩惠的玻利维亚部长在一九四二年来到了纽约。他们欣然接受了这位威严的玻利维亚人专为他们设宴洗尘的邀请。然而，此公为宴会付了款，却没有到场，只是派了他的一个管家去主持宴会和祝酒。他有权这样对待他的仆从，这种权利是统计家们把他列在世界上为首的几个百万富翁中的第五或第六位时所公认了的。究竟是第五

7、位还是第六位，自不必细究，那是多几百万或少几百万美元的问题。然而，也有人进行过这样的统计：把拉美国家分成“富国”“、中等国”“、穷国”和“最穷国”几个等级，而玻利维亚则被列入“最穷国”的行列。当然，玻利维亚是否应该列入“穷国”较为相宜，那也不必在这里细究了。可以断言的是：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进行期间，在报纸上充斥着诸如盟军在非洲登陆这类报导的时候，有关这位玻利维亚权贵的新闻居然能同这种消息争夺版面，他的尊容不断在美国报刊上出现。报纸专栏里时常登出他的被抢拍下来的快照，照片圈在专栏里，就象展出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猩猩，而且总是和女仆、银行家或者摩登女郎们纠缠

8、在一起。有一次报上登了他的照片，还附着这样一段报导：在他玻利维亚的矿山里爆发了一场罢工，但已顺利解决，仅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