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命运达成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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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自己的命运达成和解　　神话重述项目是2005年由英国坎农格特出版社发起的，这个项目邀请世界各国著名作家基于神话题材进行小说创作，是一场远古神话在当下语境的复苏。作为这一系列中国卷的第三本成果，由李锐、蒋韵合著的《人间：重述白蛇传》，选取了在中国民间家喻户晓的白蛇传说，在基本情节框架的基础上，进行了充满想象力和思辨性的颠覆创作，将这一神话传说与当下的现代性，特别是身份认同这一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很好地结合起来，取得了相当的成功。　　作为一个在千百年传说中早已定型的神话，一个千锤百炼的故事，不允许任何简单“再现”的企图。正如作

2、者在序言里提及的那样，你会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下面，很容易跌进阅读期待所造成的陷阱之中。而作者的成功之处正在于根据自己的想象和风格创作，赋予神话新的意义，让远古的神话走进更具现代性的当下。　　故事叙事中至少有三条明显的主线：“我”，现代知识分子，同时也是“白蛇”转世者在现代遭遇的坎坷人生；白蛇与许宣的爱情故事，以及粉孩儿（许仕麟）和香柳娘的梦幻之恋。其中，在第二条主线里又插入了“法海手札”这一自述性质的“出土史料”。小说在故事层面的丰富性和叙事层面的灵活性（第一、第二、第三人称叙述均有涉及）使作品生动立体起来，达到了形式

3、和内容的统一。4　　神话传说中的主体部分，白蛇与许宣的爱情故事在作品中被适度淡化了。一心想成人的白蛇，两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修炼因为狼口救人而功亏一篑，而讽刺的是，这正是菩萨变幻出的考验，白蛇终因没有修炼出人心的残忍，而不得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意欲为人也成了白蛇在人间的主题，爱上许宣正是因为他是那样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是那样一份平凡人所能拥有的俗世爱情；诞下粉孩儿以及一路的逃亡相守，也正是为了守护这样一个爱情的结晶――一个白蛇女为人的证据。同时，作者加重了虚构性的“人蛇大战”情节，特别是创造性地虚构了“法海手札”这样一份史料手本

4、，让故事在人间、异族、除妖人三方的张力下现出无与伦比的魅力。在作家的重述下，白蛇女是一个为人不得的异类；法海在他的自述里变成一个颇有挣扎而非铁面无私的除妖人；而在全书关键性场面的“人蛇大战”的描写中，当迫害冠上了神圣的正义之名，当屠杀演变成大众的狂热，当仇恨和残忍变成照明的火炬时，全书中最后一个隐藏的主角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人间”――正是白蛇女苦心求而不得为的人类。有多少人喝了你的血，就有多少人想要害你。因为害人者为妖，为妖者岂能不害人？多么荒谬的悖论，揭示出人间的残忍。故事的最后，白蛇女自尽于众人的胁迫下。“人间”成为

5、幕后的杀手，其间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死去的白蛇女仍是一具完好的“人”身，三千年修炼未做到的事，“人间”让她做到了：她舍出灵异的蛇血，成为肉身凡胎的人。　　全书叙述的另一条线索是白蛇和许宣的孩子“粉孩儿”4与香柳娘的恋曲与悲歌。作为完全虚构的情节人物，香柳娘和粉孩儿的悲剧更为打动人心。作为一个蛇人，逃亡和隐匿一直是粉孩儿人生的主题。天生的异秉带给他的是一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孤独，一份世界上最深的孤独。然而与香柳娘在梦境中的交流，使两个最孤独的人找到了彼此，一个蛇人和一个笑人，却拥有世上最纯洁最神圣的爱情。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

6、，在最后解开身世之谜以后，粉孩儿觉得快活极了，“我是个蛇人，我死也不会再做人世的官，再要人间一分一厘的荣华富贵……让我变成一条蛇，让我世世代代不再做人。”在作者提供的几种开放式结局中，我更偏爱粉孩儿跟着一群畸零人江湖卖艺的那一个，他热爱这种无法躲避的生活，他憎恨这种不能拒绝的生活。在描述人间残忍的同时，在反思生而为人的善恶无辜的同时，白蛇女和粉孩儿的不同选择，也许正是人和命运的关系。无论这种宿命于你是主观设定还是完全无辜，人的一生究其还是不得不与命运相互宽宥、达成和解。也许宿命终究把你带向那个命中注定的事发现场，但决定你是

7、谁的，只有你的心，也只能听从你的心。　　重写和改写一直是中西方文学的常见现象，所谓“太阳底下无新事”是也。中国古典小说中许多成就较高的作品都属于重写范围。《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在署名作者的版本出现之前都已有经说书人累积演变而成的大致故事框架。作为西方文学源头的希腊神话，以及莎士比亚的作品，都成为后世不断改写、重写的对象。作为一种写作状态，改写不可避免要涉及对前文本的理解。这使它成为连接过去与当下、传统与现代的独特桥梁。4　　对白蛇传故事的现代改写，在此之前，两位出色的女作家李碧华和严歌苓曾作过精彩的演绎。李碧

8、华的《青蛇》从情欲的视角展现了香港人对文革历史的独特想象，而严歌苓在《白蛇》里则通过两个女性的恋情，以秘密文本的方式同时消解了官方叙述和民间叙述，完成了个人化的历史想象。李锐和蒋韵夫妇此番改写，则更多地体现了全球化视角下对人性的独特探索。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人性总是相通的。身份认同这一问题在现代社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