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三百首》中有宋诗吗——与莫砺锋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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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维普资讯http://www.cqvip.com《学术界》(双月刊)总第126期，2007．5·学术批评·ACADEMICSINCHINANo．5Sep．2007《唐诗三百首》中有宋诗吗——与莫砺锋先生商榷。李定广(汕头大学文学院，广东汕头515063)[摘要]莫砺锋先生在《文学遗产)2001年第5期发表《(唐诗三百首)中有宋诗吗?》，考证出《唐诗三百首》所选张旭名篇《桃花溪》实乃宋朝人蔡襄所作，题为《度南涧》，造成很大影响，几欲成为定论。本文对莫先生的全部证据以及论证过程提出质疑和辨正，认为莫先生的论点不能成立，《桃花溪》等三诗的著作权应归张旭。[关键词]《唐诗三百

2、首》；张旭；蔡襄；辨正莫砺锋先生在《文学遗产》2001年第5期发表《(唐诗三百首)中有宋诗吗?》一文(以下简称莫文)，不啻向学术、文化、教育界投下一枚震撼弹，因为作为“中国古今诗词选本之首”的《唐诗三百首》，与各领域、各层次的中国人都有关系。莫文通过缜密论证，证明《唐诗三百首》中张旭的名篇《桃花溪》实乃宋朝人蔡襄所作的《度南涧》，给人们心目中的完璧《唐诗三百首》添上一道硬伤，学术文化界在惊讶之余也不得不接受这一结果。2001年之后的几年中，莫先生又携此文在南京大学、复旦大学、中山大学等多所著名高校演讲，获得了广泛的接受，文章发表五六年来，已无数次被各种报刊、书籍所引用

3、，几欲成为定论。然而，真理的发现往往需要时间。笔者不揣冒昧，以探索真理为目的，对莫文的结论提出质疑，向莫先生及各位方家求教。莫文的主要证据有二：“一是所谓张旭诗首见于洪迈《万首唐人绝句》，事实上它早见于王十朋所编之蔡襄诗集，其版本确实可靠，其内容也与蔡氏行迹完全相合。二是蔡集中与此诗同属一组的另外两首诗的蔡襄真迹在后世曾经多位书家鉴定，故此诗应出于蔡襄之手。”此外还有一些“证据”，将在下文分别提及。作者简介：李定广，文学博士，汕头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一75—维普资讯http://www.cqvip.com学术界2007．5·学术批评下面分十条逐一对莫文的全部“证据”及其

4、论证过程进行质疑和辨正。其一，清初人对此诗的归属已有辩论和判断，莫文不应避而不提。莫文先判定明代及清初的许多唐诗选本选人张旭《桃花溪》是不加考辨的错选，然后进一步认定清朝乾隆年间的蘅塘退士乃是以讹传讹，似乎蘅塘退士给人以有眼无珠、不加甄别、草率编选的印象。事实上，清初康熙年间，学界对此诗的归属已有两次辩论和判断，莫文却只字未提。第一次辩论由贺裳发起，其《载酒园诗话·蔡襄》谓：“‘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纵使晴明无雨过，入云深处亦沾衣’，今人皆传张旭诗。盖张、蔡皆能书，字稍怪玮，遂驾之于旭，不见吴儿以赵孟频《道德经》易其款识为王右军乎?”但黄生(即黄白山、黄

5、山)撰《(载酒园诗话)评》予以反驳道：“二绝极饶风韵，疑君谟脚手不能办此。”¨黄生自编《唐诗摘抄》照样选人张旭《桃花溪》等三首诗，并评日：“长史不以诗名，三绝恬雅秀洁，盛唐高手无以过也。”第二次辩论由阎若璩(1636—1704)发起，阎氏写信给赵执信，批评赵的舅舅王士祯(赵执信乃王之甥婿)《唐贤三昧集》不该将宋人蔡襄的四首绝句误收在唐张旭名下，阎氏《与赵秋谷书》日：“江南北盛传阮亭先生《唐贤三昧集》，专以盛唐为宗，某亦购而熟读。其盛唐宜收而不收，及非盛唐如张旭四绝句，本属蔡忠惠者，亦误收。”2王士祯《唐贤三昧集》卷下所收张旭四绝句原文为：《桃花溪》：“隐隐飞桥隔野烟，

6、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山行留客》：“山光物态弄春辉，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一日书》：“春草青青万里余，边城落日见离居。情知海上三年别，不寄云间一纸书。”《柳》：“濯濯烟条拂地垂，城边楼畔结春思。请君细看风流意，未减灵和殿里时。”前两首重见于《蔡襄集》，后两首即张旭草书留存至今的著名的《春草帖》和《濯烟帖》，其实并未与《蔡襄集》重见，而阎若璩一并归属蔡襄。赵执信在《谈龙录》中说：“山阳阎百诗若璩，学者也。《唐贤三昧集》初出，百诗谓余日：‘是多舛错⋯⋯’余深韪其言，寓书阮翁。”即赵执信将阎若璩的观点告诉其舅王士祯

7、(“阮翁”)，然而王士祯(1634—1711)并不以阎氏所论为然，他在临死前三年编《唐人万首绝句选》仍然选人张旭的那几首绝句。又其后，康熙《御定全唐诗》《御选唐诗》皆不采纳贺裳、阎若璩的观点。康熙还亲笔“御书唐人张旭‘隐隐飞桥隔野烟’绝句诗一首”。到后来乾隆年间四库馆臣在《(唐贤三昧集)提要》里虽引用了阎若璩《潜邱札记·与赵执信书》的观点，但又为王士祯《唐贤三昧集》辩解：“若璩所云，不必为是集讳，亦不必为是集病也。”这两场辩论蘅塘退士应该是看到了的，他甄选此集非常认真，当有自己的判断。其二，王十朋所编蔡襄集版本并非“确实可靠”。莫文引王十朋《蔡端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