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胜负,遗落敌我”.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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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念胜负，遗落敌我”作者：焦元溥2015-10-2214：自由谈把输赢摆在一旁，思考音乐的艺术。2015年10月21日晨，波兰华沙，五年一度的萧邦国际钢琴大赛结果揭晓。这次冠军得主由年仅21岁但已身经百战的韩国钢琴家赵成珍（Seong-JinCho）获得。他15岁即获日本滨松钢琴比赛冠军，4年前又获柴可夫斯基大赛第三，这次在比赛中以绝佳控制和极其精准无误的演出令人称道，未来发展值得期待。比赛重要吗？当然。新科得主之所以不断参加比赛，就是需要演出机会。对于波兰，萧邦大赛更有特别意义。“1925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不久，

2、波兰一般年轻人都热衷于户外体育运动，生活态度也大都轻浮不定。我还经常听到有人说萧邦的音乐太过浪漫，或过度感伤到危险的地步，因此不宜拿来作为音乐学校教材。”大赛创办人祖拉夫瑞夫(JerzyŻurawlew，1886-1980)曾如此说明初衷：正是不想见到国宝遭受污蔑，波兰才希望借由比赛来重塑萧邦形象。也因为萧邦如此重要，即使华沙全毁，举国断垣残壁，1949年波兰还是拼足全力，硬是在废墟里举办第四届比赛，只因为那是萧邦逝世百年纪念，波兰没有理由说不！对萧邦的爱正是波兰人对祖国的爱——希特勒这样的侵略者，可以毁掉城市乡镇，可以屠

3、杀可以轰炸，但他们毁不了萧邦，更灭不了历经百难千劫的波兰民族。如此深刻炙热的情感，家亡国破都无法摧折的意志，终于在1960年爆发出无可比拟的灿烂。那是萧邦诞生15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该年定为萧邦年，波兰举办国际音乐学大会研讨萧邦，大赛更请来鲁宾斯坦(ArturRubinstein)担任荣誉主席。那届比赛由波里尼(MaurizioPollini)得到冠军。像约定好了一样，之后连续三届冠军阿格丽希(MarthaArgerich)、欧尔颂(GarrickOhlsson)和齐玛曼(KrystianZimerman)、波里尼一样

4、都成为超级巨星，萧邦大赛也成为世上最受瞩目的赛事之一。比赛紧张刺激好看，爱乐者也各有观赏角度，但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能够试着把输赢胜负摆在一旁，试着和参赛者一同思考关于萧邦、演奏以及音乐的艺术。之前读杨照先生文章谈及吴清源这位不世出的围棋大师。我不熟围棋，但杨照引其传记中的这段话，却深深撼动我心：“日本围棋的问题在于有着太强烈的敌我意识。随时努力思考如何攻防，将下棋视为单纯的智谋对决，然而人的智谋毕竟是有限的。中国古时的弈者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这样下棋。我下棋时不念胜负，遗落敌我，专注看到的，是全局的黑白阴阳变化，追求其中

5、的一种变化流荡，自然呼吸韵律。打败对手的乐趣，远远不如在棋局中能够失去自我意志，霎那间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棋盘如同天宇浩荡，落子如同星辰位列。”“不念胜负，遗落敌我”，见诸历史，即使在剑拔弩张的萧邦大赛，也有钢琴家就是这样弹的。最好的例子，就是1980年首奖得主邓泰山(DangThaiSon)。来自越南、求学莫斯科的他，以赤子纯念与艳美音色，诉说防空洞里练琴的童年。第一次参加比赛，决赛还是第一次和乐团合作协奏曲，邓泰山就这样抱走众人觊觎垂涎的冠军。但比得奖更不可思议的，是之后他竟回莫斯科继续学习8年，无视名利诱惑与机会跳板。“

6、我在越战中成长。要比苦，这种滋味多少人尝过？正因如此，我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很满足。我此生只想单纯做一件事，就是把钢琴弹好。如果有人喜欢我的演奏，从中得到感动与喜悦，那就是我最快乐的事了。”比赛终究是一时。有人喜欢成名，有人喜欢赚钱，有人喜欢掌权，但也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时间心力才华和天地对赌，赌一个虔诚用尽努力与悟性，最后能否在音乐艺术中见到“乐曲如天宇浩荡，音符如同星辰位列”的机会与感动。那是无法言说只能感受的无上境界，悠然处于人情与天道之间，绝美中的绝美。在这次比赛中，台湾爸爸上海妈妈、美国出生的华裔钢琴家陆逸轩(Eric

7、Lu)在准决赛的演奏，竟也给我这样的感动。虽然最后仅获第四，不过他年仅17岁，是这届比赛中我最喜爱的演奏者。期待他继续成长，也希望大家都能欣赏如此可贵的萧邦。（作者为音乐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