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短篇小说）.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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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虚构世象歌唱(短篇小说)龙仁青群措的手机永远是设置在振动状态上的，但她并不是为了让手机不要发出声音——即便是振动，那声音依然可以听见。群措就是靠着这声音，听她的电话是不是响了的，也就是说，她是把振动当成了铃声。这会儿，她的手机就是响了的：嗡嗡，嗡嗡⋯⋯群措听到自己坤包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就像是小时候每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远远地听到离她家不远的小寺庙里传出那些红衣僧人们齐声诵念早经的声音。那些声音里总是有夏琼嘎的声音的。那时候，这嗡嗡的声音把群措从酣梦中唤醒，她便屏住呼吸，从那多声部的合唱中仔细辨认夏琼嘎的声音，但没有一次是可以辨认

2、出来的。夏琼嘎比她大一岁，他们是村里寄宿制小学的同班同学，四年级的时候，夏琼嘎忽然出家当了和尚，群措为此还伤心了一阵子。群措至今记得当时那种失落无望的心情，那么懵懂，却又是那么美好。嗡嗡，嗡嗡⋯⋯到现在，群措每次听到这嗡嗡的声音，心里就会有一种悲喜交集的感觉，一方面，让她恍若回到了故乡田野上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另一方面，那种已经被放大了的小时候的心伤也会在瞬间袭上她的心头。她便迷醉于这种悲喜之中，迷醉于这嗡嗡声中，经常不愿意马上接电话。群措从坤包里拿出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群措犹豫了一下，便又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自从成了这

3、个城市里小有名气的歌手，群措接电话便有了选择，陌生的电话和不愿意接的电话一般不接。一旦遇到这样的电话，她更喜欢把手机重新装进包里，让这种嗡嗡声久久地响着，隐隐约约的，有一种遥远感，就像是小时候她家离寺庙的距离，就像是那嗡嗡的诵经声与每一个早晨的距离。坤包里的手机又响了，嗡嗡，嗡嗡⋯⋯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说是一天，其实，群措的工作是从吃了晚饭，夜色逐渐降临以后开始歌唱的，因此整个白天都是她的夜晚，她把自己关在自己屋子里，蒙头大睡。等到了她的白天，她起身开始洗漱，吃晚餐时间的早餐。等一切停妥，她开始穿上藏装——那藏装的款式以及上面的图案都

4、好像是有意被夸大了的，比起原本的藏装，呈现出一种炫耀和张扬的艳丽——精心化妆一番——如果说，她的服装走的是民族化道路，这种化妆走的却是与服装完全相反的时尚路线——便给自己包租的出租车司机打电话，这时候，出租车也往往已经到了她租住的房屋的楼下。她要到几个朗玛厅轮流唱歌，一直到凌晨2点的时候，她的工作才会结束。这天晚上，群措回到她租住的屋子里时，她的电话又嗡嗡地响了，群措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依然是那个号码。群措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你怎么不接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很霸道。这与群措时常接到的一些要求陪吃或者表达爱慕或者充满暖昧的声

5、音不一样。“请问你是谁?”“咦!”霸道的声音惊讶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外。“对不起，我没听出来。”群措平淡地说。“你没有我的电话吗?”“是的，我没有!”群措说完，马上就要挂断手机，却听到手机里那个霸道的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嘎多!”“哦，老师!”群措不由得惊叫一声。此时，她的手机已经离开了她的嘴，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出她的意外和惊讶。老师，闲暇的时候，群措也时常琢磨着这个称谓。小时候，这个称谓是针对那些教她识字的人的，藏文的拼读，或者是汉文的上中下人口手。而如今，这个称谓里似乎含了一些利益关系，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暖昧。那些能够给自己提供演出

6、机会，或者是那些在电视台和演艺机构工作的人，从来没有教过自己什么，却口口声声要称他们为老师的。嘎多，理所当然要被称做老师的，这个名字对群措来说很重要。这个人，对她是有知遇之恩的。可是⋯⋯如今，这个名字不在她的手机里了。那时候，群措还在那遥远山坳里寂静的家乡——如今，时常出现在她梦境里的，被美丽和梦幻围拢着的草原上。时值藏历新年前夕，小牧村里热闹非凡，嘛呢堂的大院里，打扮一新的村民们聚集在一起。铿锵的鼓声里，戴着面具的神舞“拉娃”手持法器，舞步狂放；羞涩的少女们手牵着手，在清亮的齐唱声里，模仿着劳动的动作、动物的姿态——这是当地传统的民

7、间歌舞“则柔”。群措曾经在县城上学，学会了不少流行歌曲。那一天，群措演唱了一首《遇上你是我的缘》：遏上你是我的缘，守望你是我的歌。虚构世象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就像山里的雪莲花⋯⋯那一天，省上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小牧村原本打算在藏历年除夕之夜演出的节目便提前上演。“这个节目要在除夕晚上或者新年的早上播出，我们在播出的时候，会说是除夕之夜的演出。”前来采访的记者这样说。也就是在那次演唱时，群措认识了嘎多。他就是那个记者。“你唱得很棒!”群措Ⅱ昌完歌刚下场，嘎多就走到她面前伸出大拇指对她说。“我唱得不好!”群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

8、感到她的脸一下红了，暗淡的夜色和迷蒙的灯光为她遮掩了紧张。她低下了头。“你应该到城里去发展。”嘎多说。“我唱得不好⋯⋯”群措又说。“还可以上电视。”嘎多说。“真的啊f”群措抬眼看着嘎多，眼睛里闪烁着惊异的亮色。“你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