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形状的烟火-论文.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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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动物形状的烟火清晨时分，林沛从乱梦中醒来。他拉开窗帘，外面是杏灰色的天空，月亮挂得很低，像一小块烧乏了的炭。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来到了。明天就是新年了。他坐在床上，回想着先前的梦。梦里他好像要出远门，一个陌生人到月台来送他，临别时忽然跑上来，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把茴香。他站在窗口望着那人的背影发怔，火车摇摇晃晃地开动起来。在梦里，月台上没有站名，火车里空无一人。他独自坐在狭促的车厢里，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所有这些都语焉不详，一个相当简陋的梦。如同置身于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从一开始就宣布一切都是假的，没有半点要邀请你人戏的意思。惟有他手里攥着的那把茴香，濡着潮漉漉的汗液，散发出一

2、股强郁的香味，真实得咄咄逼人。梦见茴香，意味着某件丢失的东西将会被找到，以前有个迷信的女朋友告诉过他。她在梦见茴香之后不久，就被从前的男朋友带走了。但她的迷信却好像传染给了他。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却还记得她那些怪异的迷信论断。林沛闻了闻那只梦里攥着茴香的手，点起一支烟。会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呢?他回忆着失去的东西，多得可以列好几页纸的清单。对于一个习惯了失去的人来说，找到其中的一两样根本没什么稀奇。不过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到有什么特别值得找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曾经很珍贵的东西，失去了以后再回想起来，就觉得不过尔尔，好像变得平庸了很多。他没有办法留住它们，可他有办

3、法让它们在记忆里生锈。中午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林沛正在画室里面的隔间通炉子。炉子又不热了。这个冬天已经不知道坏了多少次。他买的那种麦秸粒掺了杂质，不能完全燃烧，弄得屋子里都是黑烟。他放下手里的铁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宋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他蹲在地上，看着它一下下闪烁，然后灭下去。他从浓烟滚滚的小屋子里走出来，摘掉了口罩。画室冷得像～只巨大的冰柜。头顶上是两排白炽灯，熏黑的罩子被取掉了，精亮的灯棍裸露着，照得到处··如同永昼一般，让人失去了时间感。这正是他他用力揉了几下，眼前就变得一团模糊。去医喜欢待在画室的原因。隔绝、自生自灭。他渐院检查，说是视网膜部分脱落。医生开

4、了药，让渐从这种孤独里体会到了快意。他回家静养。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个月的广播，他走到墙角的洗手池边，一只手拉开裤子期间一笔也没有画。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拉链，微微踮起脚尖。这个洗手池原本是用来的天赋被悄悄地收走了。再次站在画布前面的洗画笔和颜料盘的，自从抽水马桶的水管冻裂时候，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厌恶的情绪。一点之后，他也在这里小便。他看着尿液冲走了水灵感也没有，什么都不想画。池边残余的钴蓝色颜料，残余的尿液又被水冲他开始用谈恋爱和参加各种派对打发时走了。间。还加入了朋友组织的品酒会，每个星期都前几天，隔壁的大陈也搬走了。整个艺术要喝醉一两回。这样醉生梦死地过了一阵子，

5、区好像都空了。上星期下的雪还完好地留在路后来因为画债欠得实在太多，才不得不回到画边，流浪猫已经不再来房子前面查看它的空碗室工作。再后来，几张画在拍卖会上流拍了。了。傍晚一到，到处黑漆漆一片，荒凉极了。他几个女朋友离开了他。几个画廊和他闹翻了。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偶尔看见几扇窗户里有灯经历了这些变故之后，他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安光，但那里面的人早就不是他从前认识的了。静，就像他刚来北京的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他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可能刚从美院毕业，几个人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合租一间工作室，做着傻兮兮的雕塑，喂着一只他忘记宋禹是怎么与他不再来往的。那几长着癞疮的土狗。有时他们管它叫杰

6、夫，有时年离他而去的朋友太多了，宋禹只是其中的一则唤它昆斯，到底叫什么也搞不清，过了很久他个，和所有人一样，悄无声息地从他的世界里消才明白，它是鼎鼎大名的杰夫·昆斯!失了。最后一次好像是他给宋禹打了个电话，当初和林沛一起搬进来的那些艺术家都离宋禹没有接，——现在他看着手机上宋禹的未开了。要么搬去了更好的地方，要么改了行。他接来电，心想总算扯平了。无法搬到更好的地方，也无法说服自己改行，所“我们未来的大师。”他记得宋禹喜欢笑眯以他仍旧留在了这里。有好几次，他感觉到那些眯地看着他说。那时候他买了他那么多的画，年轻男孩以怜悯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好像他是和对他的成功比谁都有信心

7、。所以后来应该是对那些留在墙上的“文革”标语一样滑稽的东西。他很失望吧。但那失望来得也太快了。他想不他把水壶放在电磁炉上，从架子上取下茶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当然事实证明，叶罐。等着水开的时间，他拿出手机，又看了看再等一等也是没有用的)，——在随后的一年那个未接电话。是宋禹没有错。久违了的名里，宋禹就把从前买的他的画全都卖掉了。商字。算起来大概有五六年没有联系过了，或许人当然永远只看重利益，这些他理解，他不怪还要更久。他，可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宋禹竟然连那张他宋禹是最早收藏他的画的人之一，在他刚给他儿子画的肖像也卖了。至今他仍记得那张来北京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