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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语言科学2016年7月ISSN1671-9484CN32-1687/G第15卷第4期(总第83期)422-438从方言比较看粤语“埋”的语源∗严修鸿123∗∗曾俊敏余颂辉1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中文学院广东广州5104202广州中医药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5100063江西科技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西南昌330038提要广州话口语土俗词“埋”⊆mai,有靠近(埋站)、聚拢(埋堆:指物聚拢一堆)、完毕(做埋)等含义,既可作动词,也可作动词词尾和形容词乃至介词。根据对粤、客家、闽等方言同源词的考察及以对历史文献的考证,可以认定:广州话中表示“靠近、聚拢、完毕”义的“埋”,仅仅是同音替代字,其本字
2、是来自明母戈韵的表“迫近”义的“摩”。这个字分别读[ai][uoi][ua][oi]等韵母是粤、闽、客等方言上古歌部字读音在现代方言中白读层的遗存。以此为基础,还可以考证西南官话中一些韵母为[ai]的土俗词的语源。关键词粤语埋摩考本字中图分类号H13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9484(2016)04-0422-171问题的提出1.1埋单,还是买单?20世纪80年代以来,来自粤语区的“埋单”越过南岭,进入了现代汉语共同语的视野。在餐馆吃完饭结账,母语为北方官话的人一般说成“买单”,这是因为普通话的上声后接阴平调时,一般读作[21],正好与广州话“埋单”同音。就这个问题,语言学
3、普及刊物《咬文嚼字》2004年第11期的“百家会诊”专栏进行了专门的讨论,一共收录了厉国轩等(2004:36-42)的9篇专稿。通观下来,大致有了结论,“埋单”是源,“买单”是流。目前,《现代汉语词典》这两条都收录,“埋单”是作为主条来出现的,“买单2”只作为副条列出。以下是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2012:865-866)的相关条目:【埋单】máidān〈方〉动在饭馆用餐后结账付款,泛指付款。原为粤语,传入北方话地区后多说买单。【买单】2mǎidān〈方〉动见865页【埋单】。前述《咬文嚼字》“百家会诊”专栏刊录的9篇文章中,以王锦(2004:37)的《粤语中的“埋”》一文对粤
4、[收稿日期]2014年12月25日[定稿日期]2016年3月29日doi:10.7509/j.linsci.201603.030100∗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13BYY103)、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14ZDB103)、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YY1519)的阶段性成果,并得到广东省高等教育“创新强校工程”项目(GWTP-GC-2014-06)和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资助。感谢《语言科学》编辑部和匿名审稿专家的意见,文中舛误,概由作者负责。∗∗通讯作者:yusunghui@163.com。422严修鸿等从方言比较看粤语“埋”的语源语“埋”的归纳较为全面,主
5、要有下列四种:1)靠拢,接近,如“埋啲”(近一点)、“埋身”(近身)、“埋位”(入座)、“埋尾”(收尾)、“行埋一边”(靠边站)等。2)对上一含义的引申,如双方交锋、冲突叫“埋牙”,采取行动叫“埋手”等。3)聚拢、汇集,如“埋口”(伤口愈合)、“埋堆”(扎堆)、“执埋”(分门别类地收拾东西)等。4)对第三种用法的引申,如汇总数据便叫“埋数”,结账就叫“埋单”。这个归纳,与麦耘和谭步云(1997:230-233)及白宛如(1998:90-92)的记录是基本一致的。白宛如(1998:90-92)把“埋”分为动词、动词尾、介词、形容词等四类,并且列出很多词条,其中动词的义项有A)靠近,
6、到达;B)进,入;C)组织,组合,聚合;D)合,关闭;E)结算,总结。动词尾的义项有A)上,着;B)起;C)完成,完毕;D)完全,全部;E)净是,老是;F)也,连。其余介词和形容词,是在此基础上引申的结果,限于篇幅,不赘。1.2学界有关粤语“埋”的语源探讨粤语中的“埋”是一个日常生活中使用普遍且很有特色的口语土俗词(语素),它并不限于“埋单”一词,有关其语源,学界讨论不少。陆镜光(2005)在考察汉语和壮侗语的情况以及前贤时彦的论著后认为:“粤语的埋跟通用的埋〔1〕的关系是同音假借,粤语的埋可能来源于古百越语。不过我们对百越语了解有限,数据也缺乏,因此这个问题还需作进一步的探讨。
7、”他从语义的角度推断,粤语中的这些“埋”都是从“靠近”义引申而来的,并绘制了广州话“埋”字的语义网络图(斜体字为粤语口语释例),详情见下页图1。江蓝生(2010)考察该问题时提出:“粤语中由‘埋’组合的词语十分丰富,如‘埋数、埋柜、埋尾、埋口、埋闸、埋堆、埋班、埋会、埋行、埋腩、埋笼、埋手、埋位、埋席、埋岸、埋街、埋年、同埋’等等,都难以用‘收集’义统而贯之;而且,‘埋’用在动词后面(V埋)在句子中有多种句法意义和功能,也看不出跟‘收集’义有何关联。”根据汉语类化构词和类同引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