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与抱负：袁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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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仇与抱负：袁承志摘自《陈墨评金庸·人性金庸》也许武侠小说是需要巧合的。《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与乾隆是对头，又是兄弟，从而反满抗清也就变成了兄弟之争。《碧血剑》中的主人公袁承志被写成是明末抗清名将袁崇焕的儿子，因而他的报复杀父之仇就同时具备了反明抗清、以天下为己任的功能。因为他的仇人正是明帝与清酋，他要“并诛明帝与清酋，以雪此千古奇冤”，也就是求天下和平、为万民造福的大好事。可以同时完成为父报仇、造福万民的大任务，一箭双雕。可是，由于小说过于重视情节上的机巧，叙事而没有树人。对小说的主人公袁承志的个性形象着力不够，他的形象也就不甚鲜明。无论是作为复仇者的形象

2、，还是作为有志于安邦定国平天下的儒侠的形象，都没有得到充分的刻画。作者在小说的《后记》中说，这部小说的真正的主人公是袁崇焕和金蛇郎君夏雪宜，可是袁崇焕的形象也没有被突出，除了他是一位蒙冤受害者之外，小说中对他的形象的描绘，只有书中的青竹帮帮主程青竹的哥哥程本直所写的《漩声记》一书中有那么一小段：“举世皆巧人，而袁公一大痴汉也。唯其痴，故举世最爱者钱，袁公不知爱也。唯其痴，故举世最惜者死，袁公不知怕也。于是乎举世所不敢任之劳怨，袁公直任之而弗辞也；于是乎举世所不得不避之嫌疑，袁公直不避而独行也；而且举世所不能耐之饥寒，袁公直耐之以为士卒先也；而且举世的不肯破坏之

3、礼貌，袁公力破之以与诸将吏推心而置腹也”（见第11回）……这一段文章写得很好，但若说真正刻画了袁承志之父袁崇焕的形象来，那又太夸张了。这类排比漂亮的文章对刻画人物性格有利也有弊。所以，作者要在《碧血剑》的后面，又附上一部《袁崇焕评传》来补其在小说中的不足，可是，这种补法，却也不能改变小说的不足。我们要看的袁承志的故事，毕竟不是明史中的袁崇焕的故事；袁崇焕的形象，只能作为他的儿子袁承志“承志”的背景和依据。袁承志的故事颇有一些好看的，但他的形象却没有真正的突出，他的人格则更是陷入重重琐细之事及诸般矛盾冲突之中。袁承志从帮师侄、师兄夺回闯王的军饷开始，颇做了不少大

4、事，为化解焦公礼和闵子华的仇怨，发掘大批宝藏送给闯王，护送宝藏途中与各路黑道枭雄、官军的拼斗，组织一批义军，荣任北七省武林盟主……但这些事情都没有很好地用来为刻画人物形象服务。这些事的发生和发展，有如下几种特征。一、它们的发生多半是随机遇上的，而不是刻意追求的，有些事固是可遇而不可求，但过多的“不可求”人物又在哪里呢？二、这些事有一多半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如那批财宝的最后下落、义军到底干了什么？袁承志当了武林盟主又干了什么？三、这些事中，有一些是为了写金蛇郎君（如夏青青的身世，焦公礼的遭遇背后，都有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影子），有一些事则是写袁崇焕的（如前述程青竹

5、交出他哥哥程本直写的书等等），真正写袁承志的不多。四、这些事从总体上来讲与袁承志的个性表现关系不是很大，尤其没有突出他的人格力量。这一人物像是一个报幕员、一个导游似的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到最终也没给人留下多深刻的印象；他的复仇写的固然不足，他的大志大愿更写得模糊。到最后一回“空怀安邦志，遂吟去国行”时，倒使我们感到有些惊讶和突兀：哦？袁承志原来怀有“安邦之志”？有一点倒是写得挺明白，即如果袁承志真的怀有安邦之大志，或要“承”乃父之“志”，那也同张朝唐一样是生不逢时——张朝唐第一次到中原碰到明朝官等的抢劫，险些丢了性命，第二次到中原则碰上了兵败溃退的闯王乱军的抢

6、劫，同样差点要了小命。——或像他的父亲袁崇焕、他的好友李岩一样时乘命蹇，他们都没有碰上“明君”（小说中明智君主形象反倒是满清人皇太极），固而先后归于黄泉。看来在这一本书中，无论是儒生张朝唐，儒将袁崇焕、李岩，还是儒侠袁承志，都找不到真正的英雄用武之地，都只能空怀安邦定国之志，都是理想与现实发生了极深刻矛盾，这种现实环境不仅毁坏人格，而且还要人命。袁崇焕死了，李岩宁死而不逃、不辩、更不背叛自己的原则，他们的人格形象树立起来了。袁承志却逃到海外去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从一般人来说没什么，但对袁承志的人格却多少有些损失。他的逃跑溜号固然是聪明人的做法，但聪

7、明人又岂是袁崇焕之志的继承者的合格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