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讯不应该离我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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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鲁讯不应该离我们远去有人说，鲁讯在离我们远去，周作人正在向我们走来，这或许是事实。但我却并不以为然。我是31年前读的鲁讯，1年前读的周作人，中间隔了30年。但鲁讯仍然离我很近，周人人仍然离我很远。一个人，在他的青年时代，首先读的是鲁讯还是周作人，我想，可能对他的一生都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一个时代，是提倡鲁讯还是周作人，我想，对于今后整整一代人也会产生很不同的影响。对今日中国青年，今日知识份子来说，更顼要的还是鲁讯，而不是周作人。当然，鲁讯和周作人是亲兄弟，鲁讯也并不知道周作人的“后事”。但即使从周作

2、人的“前事”而言，他与鲁讯的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仅是从文学史角度的评价，而且是就他们对于中国文化对中华民族的意义而言的。鲁讯不仅是新文化运动的一名骁将，而且是新的民族精神民族灵魂的重铸者；鲁讯所批判的不仅是哪一种制度、哪一个阶级‘哪一派文化现象，而在几千年封建文化“酱缸”浸泡中、在近百年半殖民地政治“囚笼”扭曲中霉变畸形的民族灵魂。鲁计积其一生之力铸造国人的灵魂，他自己也成为我们民族的不朽灵魂。周作人也曾新文化的发言人，也曾是传统伦理文化的批判者；但很快，新文化只沧为他的娴熟地玩起了器物文化

3、来。悠悠五千年，这样的器物文化博大精深，世所罕见，吃喝玩乐衣食居行，随手拈来旧式文化，就是文明。用林语堂的话说就是，西方文明除去抽水巴桶先进外，其它别无所长。这自然使周作人大有用武之地，今日提倡“玩文学”的青年哪能玩过周作人呢？玩物丧志，周作人最终几乎是自愿地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民族的罪人并不偶然。如此一个周作人如何能和鲁讯相比呢？但正因为如此，今天的周作人可以摆在地摊上大畅其销，因为它好读——茶余饭后，躺在沙发上，借周作人之笔风情，未必不是一件乐事。何况今日玩风甚盛，有闲者甚众呢。而鲁讯却是不能

4、躺着读的。重读鲁讯，我仍然时时如针芒在背，为自己的灵魂所承受着的拷问。中国知识分子都应该经受鲁讯的拷问——因为鲁讯本人已经千百遍地拷问自己。传统文化在民族文化心理深层积淀形成的某种劣根性，是难以自省自察自知的。但它却是妨害我们民族进取的现代文明痼疾。一个民族具有庸人气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国人自卑自负又自慰的阿Q精神。德国在普鲁士时代曾经是庸人气息弥漫的民族，连歌德都不例外。但经过包括马克思在内一代代思想家、哲学家的批判，经过贝多芬这样伟大的艺术家的陶铸，百年过后的德意志民族已是世界上最有自信和自尊

5、、最有生命活力和创造精神的民族之一。鲁讯作为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的当代意义正在于此，因为虽然60年过去了，由于种种政治历史主题的变奏，我们的国民性改造任务还远没完成，毒化民族灵魂的阿Q精神仍在蔓延兹生。虽然舞台上的阿Q已经被喜剧家们变成形象猬琐的小丑，在表年观众的嘲笑声中退场了，然而生活中的阿Q却西装革履地作为弄潮英雄闪亮登场了，在人们歆羡的目光中臂挽着高学历“小秘”，招摇过市。虽然今日中国的成就令世人刮目相看，据说已经到了可以说“不”的时代，但从器物文明建设上处处散发出来的暴发户气息中，从种种时

6、髦的学术论争和学术论题中所暴露出的盲目的民族自卑与自傲心理中，我们仍然可台清晰地嗅出阿Q主义的味道——今日之新国粹主义不正在国学热国故热中疯长吗？无知贫乏时的阿Q尚是可怜的，无知丰富时期的阿Q却变得有些可憎。如果我们不能在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培育出刚健挺拔的民族品格和自信自谦的民族精神，最终，精神的贫乏将使中华民族难以真正崛起。当然，我并不排拒周作人。今日中国毕竟处于歌舞升平的时期。在这样一个“美酒加咖啡”不再具有亡国意味的时代里，玩物并不可怕，尚古也可尊敬，有些人欣赏周作人也很正常。但不能以此而

7、排拒甚至贬低鲁讯。尤其作为民族精神体现和创造者的知识分子不能媚俗从众丧失操守地靠做翻案文章靠出卖民族的良知哗众取宠牟利发财。在鲁讯的伟岸形象面前，周作人永远是一杯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