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经》岂能是国学——朱维铮教授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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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方数据金字经、一岂能是国学学术对话口本刊特约记者编者的话：由于复旦大学学者钱文忠在百家讲坛的讲述，以及同名图书的上市，《三字经》和蒙学读物再度成为了电视观众和读者关注的焦点。就《三字经》的诞生和流传、在历史上发生的作用以及其现代意义等问题，本刊特约记者近期专访了经学史专家、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朱维铮先生。‘秦汉时期即有蒙学记者：人们一般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即所谓的“三百千千”看作蒙学课本。那么，什么叫做蒙学?它是从何时起源的?朱维铮(经学史专家，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蒙学即启蒙教育，主要教童蒙识字并初知

2、人文和自然的常识。至迟在秦汉时期。已有官方颁行的蒙学课本，如秦朝李斯所编《仓颉篇》、汉朝史游所编《急就章》。在清末敦煌汉长城遗址均曾发现残简，可知都已普及到边疆。这类课本，多半偏重知识启蒙。到南宋朱熹区分“小学”“大学”。自编训蒙课本，强调启童稚之蒙，也应以伦理为依归，所谓“含理之事”，因而他的《小学》，1201．社会科学论坛内篇四卷分立教、明伦、敬身、稽古四类．外篇二卷则分录嘉言、善行。记者：有学者认为，《三字经》是儒家思想体系中的关键词。传承的是孟子一派的儒家思想。这个定位是否准确?朱维铮：在朱熹死后半个世纪左右出现的《

3、三字经》，开篇就宣扬朱熹调和孟、苟的人性论，一面说“人之初，性本善”，似为孟学，一面又承认“性相近，习相远”，暗寓《苟子》所谓人性本恶，“善者伪也”，要通过教育改变后天的积“习”，才能改过迁善。所以，倘若不了解中世纪的经汉学与经宋学的区别，不了解由唐代韩愈、经过北宋的王安石到二程兄弟。直至南宋中叶的所谓朱陆之争的实际历史过程，便很难说清朱熹那套万方数据“道问学”。距离孟轲自诩的儒学原教旨有多远，当然也很难说清所谓朱子学在元明清化作官方意识形态缘饰过程中出现的矛盾与混乱。记者：关于《三字经》的作者，现在有好几种说法．你认为究竟

4、是谁?朱维铮：宋末王应麟曾被认为《三字经》的原作者，1979版《辞海》仍取此说，而对1936年版《辞海》已举王应麟非其作者的证据置之不理，可见混乱并未澄清。关于《三字经》的作者，我以为1936年中华书局出版的舒新城等四先生主编的《辞海》的说法较可信：即它初为南宋末广东南海人区适子所作。经明朝黎贞增广，至清亡后又有续补。续补者可能是逊清遗老，由末段“至宣统，大宝倾”可证。我幼时所读，就是在民初的本子。所以它由初编，中经宋元明清四朝，到民初还在改，历时六百多年。时异势移，列朝统治者的族类不同，文化政策取向有异．蒙学教材的内容当然

5、也会“与时俱进”。我不知道有谁搜集并比勘过自宋末至民初的《三字经》的历代传本，但以为仅从近年那些不知出于何朝何代何人所编或改编的文本，就来宣传它的特性或价值之类，并非尊重历史的态度。记者：这些蒙学读物．从它在历史上实际的作用来看，具有怎样的功能?朱维铮：18世纪晚期编成的清修学术对话《四库全书总目》，正目存目均不提《三字经》，仅有一次提及早于它二三百年编成的《百家姓》，但也鄙夷地称作“村塾所传”的陋本。由于太平天国二年(1852)天王洪秀全曾新编《三字经》，启发儿童的反清意识，更使清朝官员讨厌这类民间蒙学课本。清光绪元年(1

6、875)，四川学政张之洞假手幕客缪荃孙所编的《书目答问》，所附“别录”，列有“童蒙幼学各书”。所介绍的五代宋元的启蒙读物五种，也不列《千字文》《百家姓》和《三字经》，还在介绍《仪礼韵言》时用讥笑的笔调写道，由读此四言韵编而再读经典，“岂不胜于读村书杂字、《百家姓》万万耶!”对于较《百家姓》晚出的《三字经》，连书名也不屑一提。正因为清亡前六百多年里．列朝官方都没有将村塾蒙学课本放在眼里(官绅家族是不用《三字经》之类给儿童启蒙的)，也使此类读物逃过了明清的官方图书审查，例如《清代文字狱档》所记诸案，便未见涉及《三字经》之类村塾课

7、本的案例。(--字经》不是经记者：在论及现在的幼儿读经的时候，有学者曾经说过，《三字经》只是蒙学课本，而蒙学课本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经”。你怎么看这个问题?社会科学论坛尝字经Y已能是国学万方数据仝=字经、_，岂能是国学学术对话朱维铮：《三字经》从来都不是“经”。它到民初还由疑为逊清遗老的作者补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由民国历届政府准行的小学教科书在民间迭遭抵制。民国十七年(1928)，即国民党登台执政的次年，“中华民国”招牌的设计者章太炎，却因反国民党“攫夺国民政权”，遭到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呈请当局通缉。正是此年，章太炎

8、忽然“表章《三字经》”，并且A己动手，“重订《三字经》”。他的重订本题辞，很有趣，也很短．不妨照录如次：余观今学校诸生．或并五经题名、历朝次第而不能举，而大学生有不知周公者，乃欲其通经义、知史法，其犹使眇者视，跛者履也欤!今欲重理旧常，使人人诵《诗》《书》、窥纪传，吾之力有弗能已。若所以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