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企业家与儒家社会规范_张维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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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50卷第1期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Vol．50，No．12013年1月JournalofPeking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Jan．2013本刊特稿制度企业家与儒家社会规范张维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北京100871)摘要:人类社会博弈的游戏规则是长期历史演化的结果，而不是计划设计的产物，但有一些“制度企业家”对社会规范和法律的形成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本文第一部分分析了制度企业家的职能、他们在制度创新时面临的风险以及决定他们成败的因素;第二部分讨论了公元前500年开

2、始的所谓“轴心时代”伟大制度企业家出现的社会背景，概括了东西方制度企业家有关人类行为规范的五点共同主张，并以基督教和佛教为例，分析了成功者的轨迹;第三部分讨论了儒家社会规范，认为儒家主张的“君子”和“等级制度”既是一个协调机制，又是一个激励机制。本文认为，古典儒家有“民本”思想而无“民主”的制度构架，但儒家文化与法治和民主并不矛盾。关键词:制度企业家;社会规范;法律;儒家中图分类号:C912.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919(2013)01-0016-20适用于社会规范和文化，也适用于大部分形式上一、制度企业家由政府制

3、定的法律。但是，同样需要认识到的是，社会是由人组成的，社会因人而存在，为人而在这个漫长的历史过程中，有一些重要人物对社存在。作为理性的个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会规范和法律的形成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没利益，都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是天性使然，没有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耶稣、圣奥古斯什么力量能够改变。但社会的进步只能来自人们丁、阿奎那、路德、加尔文、洛克、休谟、伏尔泰、孟之间的相互合作，只有合作，才能带来共赢，才能德斯鸠、卢梭、亚当·斯密、莫尔(JohnMill)等等这给每个人带来幸福。这就是我们应有的集体理样一些思想家或宗

4、教领袖，当今西方社会的主流性。但是，基于个体理性的决策常常与集体理性社会规范肯定会与现在很不相同。同样，中国社相冲突，导致所谓“囚徒困境”的出现，不利于所会的行为规范很大程度上是由孔子、老子、庄子、有人的幸福。在漫长的历史中，人类发明了各种孟子、荀子、朱子、王阳明等等这样一些先哲塑造各样的技术、制度、文化，克服了囚徒困境的障碍，的。没有这样一些伟大的人物，我们可能生活在不断走向合作，由此才有了人类的进步。当然，每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一次合作带来的进步，都伴随新的囚徒困境的出我们把这些创造社会规范的人物称为“制度现。一部人类文明史就

5、是一部不断创造囚徒困企业家”。制度企业家从英文normentrepreneur境、又不断走出囚徒困境的历史。翻译而来，芝加哥大学法学教授CassSunstein可推动人类走向合作的游戏规则是长期历史演能是最初提出这一概念的人①，直译为“规范企化的结果，而不是计划设计的产物，这一结论不仅业家”容易产生歧义，译成“创造规范的企业家”收稿日期:2012-11-15作者简介:张维迎，男，陕西省吴堡县人，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本文是作者即将出版的新著《博弈与社会》(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一书的第十四章，这里发表时做了适当的格式

6、和文字修改。第三部分的写作得到邓峰博士的帮助，王勇、陈晓萍、彭睿、姚中秋等对本文初稿提出了有价值的修改意见。在此一并感谢。①见Sunstein(1996)，Posner(2000)。第1期张维迎:制度企业家与儒家社会规范17又太累赘，故我将其译为“制度企业家”。①当的。但民国之后，伴随妇女解放运动的兴起，缠脚然，顾名思义，中文的“制度企业家”也可以包括的习俗逐步被废除，脚的大小不再与女性的美相像邓小平这样的人物，但在本文中，我们还是主要联系。这就是制度企业家创新的结果。指非政治家的社会规范创造者，尽管从历史上看无论是商界企业家还是制

7、度企业家，他们的许多政治家不仅对法律的形成，而且对社会规范创新能否成功取决于他们所生产的产品或所提出的形成也产生了重要影响。的行为规则能否被“市场”所接受，是否能满足社商界企业家有像亨利·福特、比尔·盖茨、斯蒂会的需要。因此，这两类企业家都必须对人性有文·乔布斯等影响历史的杰出商业领袖，也有众多透彻的理解，不理解人性的人不可能成为成功真杂货店老板式的小人物。同样，制度企业家既包正的企业家。括我们前面列举的像孔子、耶稣、朱熹等这样一些与商界企业家不同的是，制度企业家主要面名垂青史的人物，也有诸多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临的是大众市场(mas

8、smarket)而非小众市场辈。比如说，一个乡村的婚嫁规范从“父母之命、(nichemarket)。③他们的创新需要经受更长期媒妁之言”转向自由恋爱，通常是个别叛逆的年的市场考验，他们提出的行为规范要变成人们广轻人发起的。同时还必须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