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茆山歌历史考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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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革命时代的山歌：革命的和不革命的20131革命时代的山歌：革命的和不革命的※———白茆山歌历史考察之一●陈泳超摘要：白茆山歌在江南地区具有悠久的传统，建国之后，它被革命的文艺政策充分利用和改造，在大跃进时代发挥了重要作用，白茆山歌也因此变成闻名全国的典型案例。之后一直到“文革”结束，当地的革命山歌都有着充分的展演。但我们从留下的各种文献里，只能接触到“宣传队民歌”所展示的革命的世界；而通过对历史经历者的多层面访谈，我们将获得另外一种眼光来穿越文献，并借以发现在这个革命世界下面，还有一个被遮蔽的、不革命的甚至成为革命对立面的山歌世界，这一世界也许更

2、真实地体现着民众的日常生活和社会心态，并对革命的世界，提供了更多切实的理解面向。关键词：白茆山歌；革命；不革命文章编号：1003-2568（2013）01-0083-07中图分类号：I0-02文献标识码：A作者：陈泳超，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邮编：100871关于1949年以来中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与民的、多人次多层面的访谈，去扪触那些具体的、活生间文学的关系问题，尽管已经有了很多研究，但大多生的人群喜怒哀乐的体温和脉动，从而穿越文献，发是从宏观上观察的，以最典型的大跃进民歌运动为现并揭示那个被遮蔽的、更接近民众日常存在状态例，目前笔者所见到的相关研

3、究，要么是对这一运动的、也许并不怎么革命甚至某些时候成为革命对立的全面描述，尤其集中在它与政治风云的密切关联面的另外一个世界，以及两个世界之间错综复杂的上；要么是针对当时涌现的新民歌作品的评价，这些重叠与纠缠，才能比较清楚地了解上层文艺政策在评价无论肯定或否定（现在否定的居多），大多只是基层发挥作用的实际情况，并使我们对那段革命历面对文本而没有语境。所谓语境，不光是指意义关联史及社会心态，获得更多的理解面向。的上下文，更指文本产生的具体情境。尽管有些研究本文将以吴语地区一个著名的民歌乡白茆为也会关注部分新民歌创作者当时的自述经历，但这例，来观察普

4、通民众在被政策改造、控制和抟塑的过些自述本身就可能是被扭曲和篡改过的，至少是被程中，他们又是如何在有限的范围内对政策进行消筛选过的，这正是我们需要探究的某种时代语境。化、转换甚至对抗的。当然，本文所谓的“革命时代”并不限于大跃进一时期，而是指建国到“文革”这段时间，按照中国共产党党史的说法，也就是指社会主义革命阶段。笔者比白茆乡地处江苏省苏州市北部，因穿乡而过的较倾向于“新文化史”派的研究理念，“把文化活动看白茆塘得名。白茆塘是太湖流域诸多水系流入长江作是一种动态的历史，除了文化制作之外，还关注到的最大水道之一，地势低洼，时常发生涝灾，历史上文化

5、的传播（dissemination）、接受(reception)和挪用非常贫穷，现归属于常熟市古里镇。白茆塘沿岸的唱(appropriation)这些不同的过程。同时，新文化史家认山歌传统，历史上就非常兴盛，该地每年夏秋之际的为制作文化的人，包罗万有，其中不乏无名无姓的平白茆塘上对山歌，更在周边地区影响深远，这在施聂民。事实上，民间的创作（如民歌）不时反过来影响精姐（AntoinetSchimmmelpenninck）的著作《中国的民英文化。所以新文化史家特别强调不同阶层的文化歌和民歌手》

6、rs:互动，而不是单向（由上而下）的文化传播”。①按照笔TraditionsinSouthernJiangsu>中有比较细致的描述。者的认知，要达成这样的研究目标，我们不能仅仅停1958年5月，中共八大二次会议正式通过“鼓足留在书面材料所展现的对革命世界的描述之中，应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该更多借助于田野调查，通过对历史经历者的反复线，周扬在此次会议上作了《新民歌开拓了诗歌的新※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民间艺人陆瑞英的调查研究及理论思考”（07BZW066）阶段性成果。①洪长泰(Chang-taiHong)《新文化史与中国政治》

7、(TheNewCulturalHistoryandChinesePolitics)，第viii页，远流出版事业公司，2003年。83文学·文化2013道路》的报告，这通常被看作是大跃进运动以及相伴之际吹风凉的闲暇时间，几乎每年都会在白茆塘两相生的新民歌运动的开端。在大跃进运动中，白茆一岸进行隔河对山歌的大型活动。该活动纯粹自发，南1举成为了新民歌创作的明星乡镇，受到全国各地甚北两边的居民推选出最好的歌手进行比赛，试图用至国外人士的参观学习，由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和生动有趣以及带有知识性的问答山歌来压倒对方，江苏省文联联合调查写作的《白茆公社新民歌调

8、查》通常可以延续2、3个晚上。白茆周边的许多乡里都（后文简称《调查》）①，是大跃进民歌运动中最有影响会赶来参观，场面异常热烈，河道为之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