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迟（瓶邪）.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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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迟】吴邪第一次见到陈文锦的模样是在老照片上，却不是老九门当年的合照，而是她和三叔的双人照。发黄卷边的照片，她站在自家三叔的身边，风华正茂，笑靥如花。长发披落在肩，眉目清秀又见爽朗，是个难得的美人。大约是春天照的，背景是老城墙，斑驳墙头伸出数枝明媚梨花，白雪似的，再往上看是瓦蓝瓦蓝的天，一派高远。两人挨得很近，却还是有点距离，矜持而亲近，情意都在眉眼之间流转，他这样一个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眷侣。他小时候就听街坊邻居偶尔说起三叔的事，都说吴家老三是个痴情种，为一个女人苦等了好些年，天南海北地去找她，同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架势也差不多了多少。只是

2、这些年下来，仍旧是两处茫茫皆不见。吴邪小时候不太懂这些，但也知道他三叔一直没有娶妻，偶尔喝醉了就念叨这文锦文锦的。等他长大一些，才知道那个她是陈文锦。他们虽然称不上是才子佳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他那时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文锦没有陪在三叔身边。她明明也是喜爱他的，即便世事阻隔不能相守，至少也应该能偶尔花下坐饮茶，对面侃谈，也无不可。她却像是个黄粱梦，悄然而来，等人醒了便又踪影全无，她就这样轻巧地在梦与醒之间，随着三叔流浪了大半生。三叔上了年纪之后很少再提起文锦。虽然不像年轻时候时时念想着，但吴邪知道他还是忘不了。他拿到那张合照之后，曾去找三叔认人。吴三省笑笑，啜了

3、一口茶，把茶盏放下，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给他介绍。一圈下来就剩他自己和文锦。照片里的吴三省还很年轻，眉宇间意气风发，他指着自己和吴邪打趣说，“你三叔我你总不会不认识吧？嗯？”，说完他顿了一顿，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下来，变得很淡很淡，全都收在眼睛里，再投在照片上，他的手指在文锦的脸上轻轻地摩挲，说，“这个是陈文锦。”他的语调都缓慢下来，有一种不自知的温柔。仿佛又回到当年，文锦就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比肩而立，都有一副不畏天地的情怀。吴邪抬头看着他低垂的脸，早就有了风霜色，一时间无比心酸。无论有怎样无可奈何的理由，不能言明的苦衷，吴邪还是觉得是她辜负了他，韶光易逝，有

4、关于她的回忆随季节荣枯一丝未改，而当年的吴三省如今已经老了。她无形中亏欠他满腔情意许多年，那么多那么重，纵然她也是喜爱他的，也再还不清。花样年华纵然好，被岁月的朔风一吹，就这样匆忙忙哗啦啦地全过去了。他看着照片上张起灵的脸，清冷英俊，不知要迷倒多少好姑娘。他忽然想，会不会也有一个在等着张起灵，是不是也像三叔对文锦一样，任由岁月催人老，依旧念念不忘。可是就算有，估计早就被张起灵忘干净了。就算他还记得，多年后不期而遇，那个人乡音未改鬓毛已衰，面对斯人如旧风光，也实在是有说不出口的苦楚与遗憾。他走时，三叔嘱咐潘子送他出门，他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叔端坐在堂前，捧了

5、盏茶，目光飘忽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茶早就凉了。他临走时喝了一口，真是能苦到心里。后来吴邪才知道张起灵确实健忘，不是他情愿，只是不得已。所以当吴邪发现张起灵一下子把陈文锦从重重黑暗里认出来时，他还是很惊讶，只是从未与人说起。在他眼里，甚至在许多人眼里，张起灵类似于一个黑洞，暗藏玄机。他的世界漫无边际，并因此而显得混沌不可直视。越好奇越迷惑，越迷惑越苦恼。吴邪直到多年之后才理解张起灵在陈文锦出现的那一刻出人意料的敏锐与少见的情感波动。那实在是与自己关联甚少的深刻记忆，不能被痛快分享，是因为会让人联想到一种长久无法治愈的痛楚与无奈。但当年的吴邪还是不甘心，他甚

6、至曾经在私下里设想，多年之后张起灵会不会也这样轻易地将他认出来，会不会叫出他的名字，会不会想要在难以分辨的背景中抓住他，好好地看他一眼。多年后他才明白那实在是没有必要。吴邪对于张起灵而言，无非都是一些最终没有实现的许诺和一些自以为是的坚持，因缘有定，他永远都差了一步。这些年来他反复不断地自责与自省，才发现其实张起灵对他没有任何的要求与责备，他一直在沉默的温和里接受有关吴邪的一切，他的回应也因为个人原因显得不易察觉，但那却是不可否认的弥足珍贵的事实。张起灵把许多事情都看得很轻很淡，甚至让人觉得他极为出尘与豁达，而吴邪想，也许是他生命太重。与之相比，一切艰难都显

7、得容易。张起灵的不可摧毁来源于他异于常人的漫长经历，他并不需要柔软的安慰和额外的怜悯，最不可跨越的其实是他自身。他也许在等待一双可以同样坚定不移的手，或者是其他，但那并非不可或缺。所以，一直不能释怀的都是吴邪自己。这就像他也追着陈文锦疾奔出去时，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她，为什么不回来？她至少应该看上三叔一眼，看看他两鬓是否灰白，看看他好不好。这问题多年困扰他，始终没有答案。他甚至怀疑陈文锦是不是早就把吴三省忘记了。也许她还滞留在年轻灿烂却也不堪回首的旧年月里，把吴三省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吴邪在风波平定的岁月里会时不时地回想起张起灵以及他由来已久的健忘症。他想起来

8、那一次他在医院，因为伤未好全又实在疲惫，守在张起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