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凉-我读郁达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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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暮色苍凉——我读郁达夫近来一直于生活的间隙，拜读郁达夫先生的作品。先生小说中的名篇，像《沉沦》、《银灰色的死》、《南迁》、《茫茫夜》、《秋柳》、《空虚》、《采石矶》之书写零余者的彷徨孤独；《茑萝行》之结合自我生活遭际写与妻儿的亲情抒悔恨怅惘之意；创作转型期，开始描摹生之苦闷，眼光转向贫苦劳动人民之后的《春风沉醉的晚上》《薄奠》；还有文笔愈加老练浑然天成之后，于中年兴叹之余挥洒而出的《过去》、《迟桂花》、《她是一个弱女子》等，大抵都品读了一遍。先生的散文，是借着一天半“兴致正浓”的时间看的。其间，有的讲述成长历程回顾一路走来的历历往事，有的叙写周

2、游各处山水佳境引发的性灵之叹，有的描摹南都北地四时节气之变迁，历览北平苏杭一年轮回之清境，有的记录自我精神巡游之印迹、感怀沉淀人生种种，还有的念友人笑貌音容祭挚友长辞于世感世事沧桑变迁……凡此种种，在先生的散文中都可见一斑。初识郁达夫先生的做文做人，始于被选入高中语文课本的描绘故都北平清秋佳境的散文名篇《故都的秋》。在那饱含浓郁的秋的况味的文章里，达夫先生极尽笔墨，于字里行间浅斟低唱，于笔端纸上意兴盎然，酣畅淋漓的写尽故都深秋浓得化不开的清、静、悲凉。使人读了，只是心生向往，不禁心生向往。又或者会觉得这样的秋意似是太过珍贵，竟让人消受不起，似一

3、顿饕餮大餐，必得在经历一番或苦累辛酸的往事之后才能真正品出其中况味。秋之况味，本就是人世间最可入诗人法眼可感于文人灵魂的独特味道。正如俞平伯先生所说，我们竟是“雅的那样俗”，同古今中外的痴男怨女沆瀣一气，可是我们却又甘之如饴。文学的感发有千千万万，有幸撷其一粒或是与人共分一羹，这都是无妨的。我们在雅的这样俗的同时，内心的收获却于人生道路有意义的多。先生的小说，被文学史上定义为“自传体小说”或“身边小说”。这样的称呼源于其小说中有许多自身生活的影像和自伤自怜的零余兴叹。而我在读先生的散文之际，越发地能了解他做文时的心境、行小说时的所感所想。这也许

4、就是散文的独特魅力吧！这些“闲来之笔”，更能让读者贴近作家的生命与他共同呼吸，可以更真切的感受作家的脉搏。犹如沙滩漫水，水总是从外围一层层渗入沙子之中，最后充盈丰满整个沙滩。读先生的散文也是一层层地渗透，最终接近他心灵的中间地带，而小说就是这灵魂地带绽放出的至纯至美的奇葩。所以，要了解郁达夫先生的人去看他的散文吧，要品味先生的文去读小说更适宜。先生的散文，平和冲淡的文风可见一斑，像秦淮荡舟的俞平伯先生一样，达夫先生也是有名士风流含蕴在骨子里的。只不过，俞先生一生致力于古典文学的研究，其为文于平和冲淡处又可见庄丽典雅，处处可见古典文化的浸润。而达

5、夫先生是五四文潮的领军人物，在古典文化之外还有觉醒了的五四青年的青春感伤意识，以及流淌在血液中深沉的人道主义情怀。所以，这些杂糅在一起，我们读出的是反叛冲溃世界的同时浓重的人情味，伤感忧郁的同时又有战斗的激情，欲望奔泻的同时也有自敛自矜的理性束缚。在先生的散文里，让我记忆尤深的是他哀悼长子早夭的那篇。长歌当哭，堪比韩退之《祭十二郎文》，低徊婉转，缠绵悱恻，丧子之痛处处隐现，叙述起来却是节奏井然。让人可悲可叹可敬，人间至情，大抵如此吧。纳兰说过“情到浓时情转薄”“一片伤心画不成”，于苍凉暮色之中谱就的一曲挽歌，不悲不恸中却有夺人心魄的凉意蔓延。只

6、是因为此情此恨早已沉在心底，道德文章只不过是太过轻浅的外化而已！先生的小说，又与散文不同。作为前期创造社骨干之一的达夫先生，以《沉沦》集打开了青春感伤的大门。以其如椽大笔挥洒青春的欲求，欲求不得的苦闷，苦闷之余的彷徨无助进而自轻自怜，哀自身之零余国事之衰败。民族国家的沉重烙印，自我心灵的双重枷锁，如两副枷锁在他的肩上，使其笔下演绎的众生也在生活与心灵的牢笼里备受熬煎。达夫先生笔下的大多数主人公，不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热血青年，不是性情平淡乐于隐逸的淡泊名士，不是达官政要民族资本家。他们是一群小知识分子，一群过着灰色生活的觉醒者。在先生笔下，青春

7、变得沉痛，夹杂着血泪；欲望变得极度扩张，可是从来得不到解脱。他们不是狂飙突进激流之中的浪花，却是因为贫困、嘲讽、生活的无意义，在旁边自怨自艾时常留着两行清泪的零余者。在浩荡的历史大潮中，他们从来不是积极的建设者，却让世界因为他们的存在开始考量“消极”的意义。祖国的贫困怯弱，社会的畸形混乱，人世的不尽如人意，使他们在心灵上无所依附，情感上无可奇靠，有时想得过且过，有时要自渎自贱，有时又会悼念真正自我的消逝恨恶这空空的皮囊，有时会向往纯粹的爱情的慰藉。在青春的岁月里，他们的人生，冷灰一片。当然，这样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人生。他们的存在与消逝都在提醒控

8、诉着、叩问着历史的脉搏。历史在滚滚东去的同时，是否忘记了曾被一起裹挟进去的泥沙，是否忘记了曾被他们抛弃的珠贝闪烁……所以，于历史洪流之外，达夫先生自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