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母亲[荷兰]伊福娜·克尔丝.林丽萍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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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儿子出生的时候，我与西蒙结婚才两个月，当时住在娘家。洗澡间就是我做饭的地方，而睡觉，我们一家三口挤在我儿时的睡房里。关于这段时光的回忆，说起来总有点朦胧，只记得大卫没完没了地哭。我们把小宝宝放在两人中间睡，他还是照哭不误。我们抱着他整夜整夜地在屋里转悠，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哭。保健所的一位护士小姐来看过，我妈妈又请来两位医生，还约来过一位儿科大夫。末了，只好送大卫去医院做检查。但是，一切正常，过了两个星期，抱回家来的照旧是那个夜哭郎。西蒙那时在一所高等技术学校读书，白天在学校里，晚上回家就忙着温习功课。西蒙的父母和我妈妈都接济我们的生活，

2、他们觉得西蒙处境不佳时，就会出面干预。这样西蒙又得回到他父母家去躲清闲，留下我在我妈妈家带着不停哭闹的大卫。只要我抱大卫去遛弯，他就变得又可爱又乖。但是，只要我一停步，他马上又不要命地哭。为此，我就像拴在童车上的发动机，每天要转悠三四个钟头。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我才能见上西蒙一面。那时，他疲乏至极，我也让大卫闹得焦躁不安。渐渐地我不大关心西蒙的学业，而他则越来越少地过问大卫的情况。偶尔小宝宝安静下来，我们就抽空赶紧做爱，可总担心，说不定马上就会哭声大作。慢慢地我就产生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现在看来，可以说“打心眼儿里怨”。我怨西蒙，因

3、为他不想让我和小孩搅扰他的生活。怨西蒙的父母，因为他们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学业。怨我母亲，因为她把小孩的哭归罪于我，再者，怨这小东西。一天早上，我给大卫洗澡时，突然浮出了一个念头，直到现在它还不时出现在我的梦境中。我左手托着大卫的小脑袋，下面是水盆，心想：只要往下一放，他就一定小命呜呼。我被这个念头吓坏了，结果我真的失了手，小脑袋滑到水里，刹那间，我呆若木鸡，看着大卫做求生的挣扎。后来，我慌了手脚从水里把他捞了出来，紧紧贴在我的怀里。听到我的叫声，妈妈赶过来，从我怀里接过大卫，利利索索地把一切收拾停当。我木然看着她。时至今日，我恍若还记得那

4、个慢镜头：她抓住大卫两只小脚，让他头朝下。再拍打他的小屁股和后背，好让他把水吐出来。然后，她把他肚子朝下放在毛巾上，再用毛巾给他浑身上下擦，使他暖和过来。大卫仍然在水里挣扎，小手和小脚使劲地踹。我妈妈将他包进小毯子里，紧紧抱着他，手托着他的小脑袋，就这样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安静些，我的小宝贝，安静些，”她说“，他们这都干了些什么。”每次，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都看到大卫的小脑袋。这小脑袋靠近我，再离开我，可我竟无力向他伸出我的手。“去给他找衣服来，”母亲说“，他现在安静一些了，我要给他穿衣服。去灌一个热水袋来。别这么傻站着，好像不是你的

5、孩子似的。”我还是一动不动，母亲推了一下我的手臂。“别傻站着，”她又说一遍。我终于猛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憋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吸了一口气。我扭转身，朝洗澡间跑去，烧水灌热水袋。那天下午，妈妈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我看该给他打个电话了，”她说。我完全知道她指的是谁。此人是我妈妈常去请教的催眠疗法医生兼占星师。不过我向他讨教，是后来的事了。那是大卫快一岁的时候。西蒙开始了实习，搬来同我们一起住。他做了一块板，放在浴缸上，到了晚上我们就把大卫的小床放在板上。但大卫硬是不睡。我们把他包裹好，他躺在床上，一连好几小时声嘶力竭地

6、哭，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俩就对着吵，接着还跟妈妈吵，因为实在想不出辙来对付他。西蒙请来的家庭医生只能耸耸肩，说：“无能为力，不过，这种小孩还真有。”应我们的请求，有个儿科医生再次给大卫做了检查，结论是孩子没有任何病。“小东西总有一天会变好的，”他断言。但是，我和西蒙等不及那一天，就开始想办法。我们发现大卫能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入睡。所以，晚饭后，就是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们也要给他穿暖了，带着他转悠，直到他睡着了，我们再轻轻把他抱出他的小座椅，不给他脱衣服就放到床上。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刚把他从自行车上抱下来，他就醒了。此时，无论是我还是西蒙都

7、已困乏至极，我真是觉得走投无路了。于是就忙着找妈妈给我的那张小纸条，万般无奈之际，拨通了电话。就在大卫的嚎啕声中，占星师静静听了我的诉说。“您要我现在就上您那儿去吗？”他问道。“噢，太好啦，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说。半小时后，占星师独自来到浴室，坐在大卫的小床边。我和西蒙六神无主，蜷缩在走廊里。侧耳细听，也许哭声能停息下来？可惜没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占星师走了出来，双手拥着我们肩膀，拉着我们进了房间。“请坐，”他说“，我要跟你们说个奥秘。大卫在前世里，还是个幼儿的时候，死于轰炸之中。他受的惊吓太重，恐怕要好长时间才能平复。我们切不

8、可阻止他度过此劫数，我们也办不到，这点你们已经有体会了。我们无法理解他，因为他对于死的恐惧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和西蒙哑然。我凭直觉认为，他说的这番话有几分道理，但西蒙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您要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