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 宫尾登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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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正八年（1919年），一个飘雪的夜晚，阿烈出生了。父亲意造是新泻县龟田町的地主，是清酒“冬丽”制造商的第二代传人，旗子贺穗曾八次怀孕生子，但都因死产、流产、早逝等原因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为了让这唯一的孩子能健康地长大，她的父母给她起了个不适合女孩的名字“烈”，以此来祝福她坚强、幸福而长寿。帮助体弱多病的贺穗养育了阿烈的是贺穗的妹妹佐穗，受姐姐的委托一直独身的佐穗留在了姐夫家。那如同母女般的亲情使得阿烈很快地长大，但是就在阿烈入学前发现了眼睛的异常，她患的是不久就要失明且无法医治的夜盲症。阿烈与她的家族那悲哀的、凄美的故事从这里开始……1元月末一个狂风暴雪之夜，

2、田乃内家一个女婴呱呱坠地，被当家主人意造取名为“烈”。在庆祝诞辰七日喜筵开始之前，意造来到正在坐月子的妻子贺穗身边，给她看写在奉纸上的命名。贺穗看罢，不禁沉吟片刻，小声说道：“简直就像是男孩子。”“我想你会这么说的。”意造一边搓着手，一边说：“加上没能活着出世的、没来得及取名字就夭折的，让你受孕育之苦的孩子已经是第九个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她抚养成人，要不然田乃内家今后的前途令人担忧不说、首先你的身体也受不了。所以我才考虑干脆给她起个强而有力的名字。何况她出生在风雪之夜，就算她是个女孩，也希望她将来能够不被一点点困难吓倒……”贺穗的头枕在枕头上，她望着意造，听他

3、说出这样一席话，感动得直要落泪，忍不住深深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自从贺穗十九岁嫁到田乃内家以来，最初起名叫“忍”的女孩儿活到三个月死亡以后，一直都是流产、死产或者是出生以后很快就夭折，反反复复，其中活得最长的女孩儿“耐”也只走过了四年零一个月的短暂人生。当贺穗死死抱住“耐”已经冰冷的尸体，发疯似地痛哭不止的时候，婆婆村子动情地劝她说：“贺穗呀，你就想开点儿吧。你想想我当年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结果他们都二十岁了，却一个接一个得了肺结核，接连死了仨，那该是多么痛苦、多么无奈。我那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了。和那些夺走我孩子们的死神殊死搏斗，我最后已经筋疲力尽，整个人就眼枯

4、木一样，轻轻一敲，骨头都嘎巴嘎巴直响。”“阿耐这孩子也确实很可怜，可你想想，她还只有四岁。你们夫妻俩只要身体好，肯定神灵还会赐给你们另一个宝贝。神明还不是给我留下了意造这个唯一健康的孩子嘛？你看看哪家的家长还不是都会失去两个、三个孩子的。这里是雪国，体质弱的孩子活不长。说不定这就是神的意愿。你试着这样想想看，打起精神来吧。”当时婆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不知给贺穗多少安慰。但是，这并不能一下子止住贺穗的眼泪。哭着怀孕，埋葬掉死婴后又哭着再怀孕，这种日子周而复始，直到生阿烈的大正八年，贺穗已经到了女人的厄运之年——三十三岁。偏巧去年是意造的厄运年，今年时逢厄运后

5、期，他们夫妇俩都忌讳这个不太好的年头，于是到处去占卜算卦、许愿祈祷。听说是因为院子里有一棵茱萸树作祟，于是砍倒了茱萸树；听说是因为鬼门方向不洁，于是把鬼门方向进行过彻底清洁后又在那里建祠堂镇邪。总之，他们千方百计，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手段，现在意造又指出可能是因为孩子们的名字取得不太好。“忍”或者“耐”，还有“守”及“慎”，都是极其消极的，缺乏努力争取活下去的欲望，因此才无法从死神的魔爪中逃脱。要给这次出生的孩子起个像火焰般熊熊燃烧、像疾风般强健有力的名字，那么他肯定能够健康地活下来，成为田乃内家的栋梁。意造记得每年春天冰消雪化时来这里云游的占卜师曾经这样告诉过他

6、。听占卜师说这话的时候，还只是觉着有道理，心里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贺穗快要临盆的时候，意造才想起来不知这位占卜师现在何处，要是能找到他，请他帮忙起个生命力强的名字就好了。可是对方是个居无定所之人，还没等找到他，贺穗就已经开始阵痛，进了特意准备的产房。这一次是难产，孩子好长时间都没生下来。意造在客厅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就在这时他发现屋外突然刮起了暴风雪。雪国新泻的暴风雪，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其可怕程度的。这不仅只是风雪横着刮那么简单，而是随着天气的突然变化，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刮过来的暴风，把山一样的积雪卷上天，再狂猛地砸向地面，疯狂肆虐。那情景有时像白色巨龙

7、上下翻滚，有时又像雪的冤魂在疯狂咆哮，如果这时有穿着单薄的行人，肯定一下子就会送命。意造正听着外面狂风暴雪吹打木窗的声音，从产房一直沿着走廊小跑过来的脚步声停在拉门外，他听到奶妈很兴奋地告诉他：“老爷，生的是个女孩，正大声哭着呢。”意造高兴得热血沸腾，他说他就是这时突然想到——就叫她“烈”吧！与猛烈的暴风雪同时来到这个世上的女孩，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字，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战胜它，愿你幸福而长寿。意造一边祈祷着，一边摊纸磨墨，在奉纸上写下“烈”这个有力的大字。在新泻县中蒲原郡、龟田町稻叶拥有两万平方米宅地的田乃内家，是从意造父亲那一代开始从事酿酒业的。

8、听说那时候田乃内家就是拥有龟田町一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