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和回忆重新思考建安

《宴饮和回忆重新思考建安》由会员上传分享，免费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内容在工程资料-天天文库。

1、13宴飲與回憶：重新思考建安田曉菲哈佛大學在中國歷史上有兩個建安：一個是東漢末年作爲政治時期的建安，開始于公元196年，結束于公元220年；另一個是具有傳奇色彩的文學史階段，構成中國古典詩歌真正源頭的建安。一切源頭都是後設，但是文學史上的建安在不止一個意義上是發生于事後的建構。在這個意義上，“重新思考建安”有雙重含義﹕一方面是對建安重新進行思考，另一方面是把建安當成“從來都已經是”(alwaysalready)發生于事後的反思。作爲文學史階段的建安，一開始就是在回憶中發生的：對已經去世的人、已經成爲過去的事件的傷感回憶；在這一傷感回憶的中心，却是一場盛宴。本文提出，作爲文學時

2、期的建安，本身就是一個文學創造，是一個充滿懷舊感的建構，而它所緬懷的經驗，只有在記憶和想像之中才達到完美和豐滿的極致。這篇文章所要探討的另一個問題，是爲什麽飲食對于這份回憶如此重要。這僅僅是因爲飲食是最感性和最個人化的人生經驗之一，故此就象法國作家普魯斯特所言，味覺和嗅覺能够喚起過去的精髓？還是因爲飲食，特別是集體飲宴，是一種非常有效的社會性風俗制度，在帝國話語中起到了重要的文化和文學的作用？如果是後者，那飲食又是怎麽起到這種作用的呢？本文是對這兩個問題進行的初步探討。一，瘟疫“建安”的創造過程有三個重要的環節。第一個環節發生于公元217年之後不久。公元217年，也就是建安二

3、十二年，發生了一場大瘟疫。在薄伽丘《十日談》中，十個青年貴族男女從瘟疫流行的佛羅倫薩城逃避到鄉下，在那裏講故事消磨永晝，瘟疫成爲一百個愛情故事的背景和叙事框架。同樣，瘟疫和死亡，也爲“建安”提供了一個黑暗的語境。范曄（398-445）的《後漢書》對這場瘟疫有一個簡短的陳述：“獻帝建安二十二年，大疫。”《後漢書》卷17。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一版，頁3351。和公元六世紀席捲羅馬帝國的鼠疫或者十四世紀蔓延于佛羅倫薩的黑死病不同，我們在中國歷史上很難找得到對這場瘟疫的任何詳細文字記載，更不用說視覺圖像方面的表現。唯一可以看到的是曹植（192-232）保存在宋代類書《太平御覽》

4、中的《說疫氣》殘篇：13建安二十二年，厲氣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或以為疫者，鬼神所作。夫罹此者，悉被褐茹藿之子，荊室蓬戶之人耳。若夫殿處鼎食之家，重貂累蓐之門，若是者鮮焉。此乃陰陽失位，寒暑錯時，是故生疫；而愚民懸符厭之，亦可笑。曹植顯然試圖保持樂觀的態度，並且用理性的分析對災難進行解說。但是，盡管他堅稱受到瘟疫影響的大多數都是“被褐茹藿之子，荊室蓬戶之人”，事實似乎並不如此﹕昔年疾疫，親故多罹其灾。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可言邪！這段話，來自曹植的兄長曹丕的一封信，寫信的日期是公元218年3月18日。徐、陳、應、劉自然是指徐幹、陳

5、琳、應瑒、劉楨，曹操的下屬，與曹丕、曹植關係友善的士人。顯然，死亡並非只惠顧社會下層的“愚民”，也奪去了貴公子孫如曹丕者的親戚故交包括當世幾位最有文名的才士的生命。這對曹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據王沈（d.266）《魏書》﹕帝初在東宮，疫癘大起，時人彫傷，帝深感歎，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曰：「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揚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癘數起，士人雕落，余獨何人，能全其壽？」故論撰所著典論詩賦，蓋百餘篇，集諸儒於肅城門內，講論大義，侃侃無倦。陳壽《三國志》卷2，裴松之注。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一版，頁88。而瘟疫給中國文學史帶來的最直接後果，是“建安七子

6、”的創造，而沒有所謂的“建安七子”，無論曹氏父子三人多麼光輝奪目，也就沒有後人眼裏的那一個以“憐風月、狎池苑、述恩榮、敘酣宴”為其特色的“建安”。在《典論‧論文》里，曹丕挑選出七位當代士人，對他們作出至高的評價﹕今之文人，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瑒德璉，東平劉楨公幹：斯七子者，於學無所遺，於辭無所假。曹丕所舉七人，也就是知名後世的“建安七子”。但是，在西晉史學家陳壽（233-297）的《三國志》里，我們卻看到一個不同版本的“建安七子”﹕始文帝為五官將，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學。粲與北海徐幹字偉長、廣陵陳琳字孔璋、陳留阮瑀字元瑜、汝

7、南應瑒字德璉、東平劉楨字公幹幷見友善。……13瑀以十七年卒。幹、琳、瑒、楨二十二年卒。文帝書與元城令吳質曰：「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諸子但為未及古人，自一時之儁也。」……自潁川邯鄲淳、繁欽、陳留路粹、沛國丁儀、丁廙、弘農楊修、河內荀緯等，亦有文采，而不在此七人之例。陳壽，《三國志》，卷21，頁599。關於曹丕的七子為什麼沒有包括曹植而包括了比曹丕年長三十余歲的孔融，我們當然可以作出很多推測﹕孔融在當世的聲名；其家族背景在社會上具有的重要影響；曹丕對孔融文筆的真心愛好；不便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