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中心文化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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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國文化中心文化講座傳統中國歷史思想中的時間概念及其現代啟示講者：黃俊傑*台大歷史系教授；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合聘研究員。教授日期：14.11.200113傳統中國歷史思想中的時間概念及其現代啟示黃俊傑佇中區以玄覽，頤情志於典墳；遵四時以歎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陸機（士衡，A.D.261-303）陸機，〈文賦〉，收入：〔梁〕昭明太子，《文選》（台北：藝文印書館景印宋淳熙本重雕鄱陽胡氏藏版），卷17，頁1上半頁-10下半頁，引文見頁2上半頁（總頁245）。我們稱歷史為「人的科學」，這還是太過含混。必須說：「在時間中的人的

2、科學」。歷史學者不考慮抽象的人。他的思想自由地呼吸著時間環境裏的空氣。…然而，歷史的時間卻為具體而有生命的實體，而且一往無回顧。它是浸泡事件的血漿，也是使事件成為可以理解的場所。─布洛克(MarcBloch,1886-1944)布洛克著，周婉窈譯，《史家的技藝》(台北：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89年)，頁33-34。一、引言在中國文化傳統中，中國人對時間意識的思考，深深地浸潤在對人文世界之關懷之中。中國人浸潤在源遠流長的歷史之中，一貫地認為人存在的目的乃在於體認並實踐古聖先賢所建立的典範；我們可以說，中國人所認定所追求的「人」之意義與價值，必

3、須在「時間」的脈絡中始得以呈顯，但這種人之存在的價值同時又必須與超越性的理則互相符應。這篇論文試圖從各種史料探討中國傳統思想中的「時間」與「超時間」概念，並從而瞭解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歷史思維模式及其現代啟示。首先要說明的是，中國文化所醞釀並形塑的「時間」概念並不是切確的科學時間，而是與人作為主體之知覺息息相關的人文時間。古代希臘人認為時間會對值得記述之事件產生耗損，而歷史學就是對時間的耗損作用所進行的抗爭與挽救；ArnaldoMomigliano,“TimeinAncientHistoriography,”HistoryandtheConcepto

4、fTime,HistoryandTheory：StudyinthePhilosophyofHistory,Beiheft6(Middletown,CT.：WesleyanUniversityPress),p.15.13相對而言，中國史學家卻相信「時間」是型塑歷史的一種助力。栗田直躬曾經嚴謹地論證中國「時間」概念有因應外在情勢、講求和諧、融攝自然性與社會政治性等特質。參考：氏著，《中國思想自然人間》(東京：岩波書局，1996)，頁149-187。在中國文化中，「時間」本身已經銘記刻畫了人之居處之境況、時勢的脈動以及歷史中的個人的種種表現，絕非

5、只是對自然事件的機械式載錄而已。許多中國歷史學家認為，以永恆理則(如「道」、「理」)或不朽典範(如「堯」、「舜」、「三代」)為標竿，而嘗試去存留或體現的實踐過程，構成了中國歷史上各個時代的具體內容；秦、漢、唐、宋等不同朝代創建、凌夷、中興、覆亡，幾經循環，有的衰敗羸弱、動盪不安，有的卻締建了可讚可頌可歌可泣的功業，史家便稱許後者為值得再現的「治世」或「盛世」。中國諸子的歷史意識表現在他們對黃金古代的嚮往之中，正如我過去所說，包括夏、商、周的「三代」這個概念在傳統思想上具有極為強烈的「非事實性」(counter-factuality)，古代思想家常運

6、用「三代」這個概念，注入他們想注入的意義內涵，賦「歷史」以新意，使歷史經驗對「現在」產生撞擊並指引未來。這種思維方式，貫通中國歷代思想家，而以「言必稱堯舜」的儒家最為顯著。參考：黃俊傑，〈中國古代儒家歷史思維的方法及其運用〉，收入：楊儒賓、黃俊傑編，《中國古代思維方式探索》(台北：正中書局，1996)，頁1-34。Chun-chiehHuang,“HistoricalThinkinginClassicalConfucianism:HistoricalArgumentationfromtheThreeDynasties,”inChun-chiehHu

7、angandErikZürchereds.,TimeandSpaceinChineseCulture(Leiden:E.J.Brill,1995),pp.72-88.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生命的意義與價值在於領悟並學習歷史上存在過的道德典範，並將這些典範接引、召喚至人們所生存的時代，也因此中國文化中的「時間」概念寓涵了某種的「超時間」特質：在中國歷史思想中，所謂「超時間性」並不是指「非時間性」，而是「時間」的精緻化或結晶化。中國人對過往歷史的學習，其實只是掌握「超時間」的基點，其究極目的實在將典律範型落實於當代時空中。如上所述，中國人所認知的「時間」概

8、念與人文關懷緊密相繫。歷史上的「時代」就是時間的會串、整合與分界；至於所謂「超時間」乃是從各時代中提煉出的典律範型；而經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