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旅山水与家园体验——论羁旅行役诗中家园感呈现的意象形态研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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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年2月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DeC．2013第3l卷第1期Humanities&SocialSciencesJournalofHainanUniversityV01．3lNo．1羁旅山水与家园体验——论羁旅行役诗中家园感呈现的意象形态研究之一程磊(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2)[摘要】家园意识是士人羁旅行役的核心文化精神，体味和建构精神家园是乐感文化中消解悲剧意识、安顿漂泊生命的重要文化动因。家园感是虚灵的心理体验，常凭借特定的山水意象而物化呈现，并形成士人羁旅山水的诗歌传统。羁旅山水一方面具象化了士人的价值困境，加剧着生命的漂泊感，一方面也使诗

2、人在审美体验中与自然宇宙亲和合一而获得生命的安顿。通过情境化、境界化的山水在现实可把握的客观空间中寻找家园感，体现了中国山水审美文化中特殊的宇宙情怀，这与以佳人意象呈现家园感是不同的。[关键词】士人羁旅行役；家园感；意象形态；山水【中图分类号】1206．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4—1710(2013)01一羁旅行役是士人普遍经历的一种生存样态，作为古典诗歌中非常重要的一类抒情主题，它集中表达了因不可抗拒的现实事务目的而漂泊无定的人生感受；尤其是士人志在推仁行道的文化使命而自觉谋求政治践履，羁旅行役突出了游于家、国之间而陷入的生命无处安顿的困境体验；此种切

3、身体验的生存境遇凸显出个体生命存在的悲剧性真相，更激发了诗人对人生价值的反复探问和追询，由此产生对精神家园的强烈企盼。体味人生漂泊、反思价值困境、向往精神家园这3个方面，展示了士人羁旅行役由浅到深的文化意蕴层次。羁旅行役诗虽出于各不相同的个体经验的自我抒写，却有一个共通的主题联结点，即寻找家园感的安顿。人生其实是一场茫茫追寻而永无歇止的行旅，家园感是士人在天地逆旅、人生如寄的生命感悟中对精神归依的终极追求，它并没有宗教信仰的具体形式，而是一种虚灵的心理体验；尽管它也常遭到质询，但对于没有外在超越的价值观念的中国人来说，这种经过生命历练的反复体味而在心中自然呈现的家园

4、感，仍旧为游子诗人提供着止泊生命、建构价值的坚实依据和最后归宿。家园感的呈现绝非廉价的、一触即得的，而源于士人羁旅之中价值困境、家园何在的追问，是执着现实人生而不断积淀起来的文化心理的自然选择，对它追询的过程本身即构成精神家园的意义。家园感常在与人亲切相依的自然或生活中通过对应的物化形态而得以呈现，山水、佳人是两种最常见和重要的意象形态，包蕴于其中的丰富文化信息又是有所差异的。本文集中讨论羁旅山水与家园体验。一、家园意识与士人羁旅行役的文化精神从字源学上考察，“旅”和“游”同出于“方人”字，小徐本《说文解字》释作“象旌旗之游及方人之形”。“游”古字作“递”，是执旌旗

5、行走的意思，早期的涵义与巫术宗教相关，意谓像神明一样体验着自由超越的游的状态。“旅”，“俱也”，有多人结伴随旗外出之义，描述的是古代氏族奉族神徽号或图腾标志而群体迁移游居的文化现象，也带有原始巫术宗教的意味旧J。“旅”、“游”同源而又有差别，《周易正义》释“旅”卦云：“旅者，客寄之名，羁旅之称，失其本居，而寄他方，谓之为旅”∞J獬，又《序卦》云：“旅而无所容”旧网、《杂卦》云：“亲寡，旅是也”旧J柏1，意指一种抛绝亲故、客游在外、失本无根的生存境遇。故“旅”常为现实[收稿日期]2012—05—27[作者简介]程磊(1985一)，男，湖北武汉人，武汉大学文学院在站博士

6、后，博士，主要从事古典文学的研究。45万方数据2013正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l期生活所牵掣，为世俗事务所萦绊，它虽然如“游”一样也呈现为一种游离流动的状态，但与“游”寓意着对现实世界一切羁绊的精神解脱涵义不同，它的本质是不自由的，它一端拴系着温暖家园的召唤，一端又不得不体验着生命的漂泊而难以回归，这是羁旅行役文化意蕴最直接显著的特征之一。《昭明文选》的诗文分类将纪行、行旅、军戎区别于游仙、招隐、游览，就是着眼于这种内在的精神分野，盖游览诗常寄意于山水风光和仙、隐境界，在神游心赏中乐以忘忧、脱去桎梏，其主题是解脱和自由；而行旅则被世务所役使，总是满含悲戚的情绪

7、和不自由的痛苦，如李周翰注：“旅，舍也。言行客多忧，故作诗自慰”H1。“旅”所负载的不可抗拒的现实目的性，以及行旅之中理性所无可解释的生存困境，暗伏了一种文化意义上的存在悲剧，由此引发生命不得安顿、家园失落的种种人生悲吟。这类主题在诗歌中的表现可以追溯到《诗经》。如《王风·扬之水》、《豳风·东山》、《小雅·采薇》写戍卒士兵的思乡哀叹，《小雅·四牡》、《北山》、《小明》写士子大夫行役的怨苦悲伤，《唐风·鸨羽》、《小雅·杖杜》、《何草不黄》写征夫对行役不息的怨愤和控诉，还有朱熹所屡称的“妇人以其君子从役于外”∞1而作的思妇怀人之诗，如《召南·殷其雷》、《邶风·雄雉》